倫敦的深夜, 外麵又下起陰冷的小雨。
雨滴落在窗戶上, 蜿蜒出一道道透明的水跡。
漆黑的房間,沒有點燈。
屋子裡充斥著濃烈的煙味兒。
秦顯靠坐在床頭, 一腿伸直, 一腿曲著。指間夾著煙,手搭在曲著的膝蓋上。
整個房間都處在黑暗中, 唯有指間的煙頭亮著一點火星。
趙鎮一推開門, 嗆人的煙味兒直接把他給熏出去了。
他站在走廊上, 捂著鼻子, “臥槽,你他媽是抽了多少煙!”
秦顯抬了下眼皮,往門口掃了一眼,而後將煙頭摁進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聲音清冷,“進來。”
趙鎮在門口把燈打開, 天花板的吸頂燈瞬間將房間照得亮亮堂堂。
趙鎮捂著鼻子進去,“你哪天要是死了, 就是抽煙抽死的,你悠著點吧。”
秦顯:“有消息了嗎?”
“沒, 跟人間蒸發了一樣。”趙鎮走到屋裡, 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往下一坐, “我這次回去又找了很多地方, 問了很多人, 連那些村村落落都找過了,都沒人見過蘇喬。”
秦顯抬眸,冷漠地看著他,“那你回來做什麼?”
趙鎮一愣,“……我去,我就是找人,我也得休息吧?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的鐵人?”
“找不到人就彆回來見我。”秦顯從床邊站起來,往臥室外走。
趙鎮跟出去,“大哥,我這剛從雲南回來,你好歹也讓我放鬆幾天吧。”
秦顯走下樓,去冰箱裡拿了罐啤酒。
趙鎮忙道:“我也要。”
秦顯又從冰箱裡拿了一罐,隨手扔給他。
出了廚房,趙鎮跟在秦顯後麵,一邊拉開易拉罐一邊說:“你一直派人在雲南守著,這麼多年了,蘇喬要是回去,早就回去了,她壓根就沒回去過。”
秦顯走到沙發前坐下。
趙鎮跟過去,坐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仰頭喝了大口酒,“我說句難聽的,她要麼故意躲著你,要麼就是壓根早把你忘了,所以連你們倆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也從來沒想過要回去。”
秦顯抬眸,冷眼盯著他。
趙鎮酒壯慫人膽,索性將話說完,“我知道你不愛聽,但這是實話,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你自己都得做個心理準備。”
秦顯目光沉沉地盯著他,“什麼準備?”
趙鎮猶豫了會兒,而後看著秦顯的眼睛,無比嚴肅的,一字一字地說:“你得接受,也許你這八年都白等了,蘇喬或許早就已經結婚生子了。”
秦顯盯著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趙鎮道:“你想想,蘇喬今年都二十八了,不年輕了。你以為女人跟男人一樣麼?二十八了,最好的年華都過了……”
“夠了!”
趙鎮嚇一跳,忙說:“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趙鎮閉了嘴,默默喝酒。
客廳裡安安靜靜的,外麵小雨打在地上,滴滴答答。
趙鎮悄悄抬起眼,偷偷瞧著秦顯。
他坐在那兒,臉色陰鬱,垂著眼,不知在看什麼,也不知在想什麼。
趙鎮心底歎了口氣。
八年了,一年年等,一年年找,也不知道他想要個什麼結果。
目光落在茶幾上的杯子上。
那是隻藍色的陶瓷杯子,杯身上刻著一個不怎麼好看的桃心。
似乎是蘇喬送給秦顯的,這些年,秦顯走哪兒都帶著這個杯子。
趙鎮心裡也不好受,抬頭看向秦顯,想安慰兩句,喉嚨又像被什麼堵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說得再多都蒼白無力。
失去愛人的是他,自責愧疚這麼多年的也是他,沒人能感同身受。當年間接逼走蘇喬的那些朋友一個個都有了自己的愛人,都結了婚,有了幸福的家庭。隻有他,活在日複一日的自責和回憶中。
趙鎮很多時候都想勸勸他,不就是個女人嗎,這天底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以他秦顯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至於嗎?
可是每次看到秦顯對著蘇喬的照片發呆,那些想說的話就生生卡在了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沒人能感受他的痛苦,也同樣沒有人能感受到他的愛。
……
秦顯這次來倫敦是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待的時間不會太長,月底就讓秘書訂好了回國的機票。回國頭一天,和趙鎮去酒吧喝酒。
深夜的酒吧格外熱鬨,秦顯和趙鎮坐在吧台。
秦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沒什麼話說。
“誒,那個金發妞怎麼樣?”趙鎮多喝了幾杯,有點上臉。
秦顯敷衍地嗯了一聲,自顧喝酒。
“你看一眼啊,看都沒看,嗯什麼嗯。”趙鎮搗了秦顯一下。
秦顯皺起眉,側頭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