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回頭看了幾眼:“說來也有趣,大嫂對自己的親閨女不聞不問,對這個侄女兒倒是疼愛有加,疼親閨女也就那樣了。”
二夫人就道:“怕是移情。”
三夫人就翻了個白眼:“人好生生的待在崖州,用得著移情嘛,不就是借此討好娘家人,給自己撐腰。”李如月沒親生兒子,可不得靠娘家才能在夫家立足。
二夫人無語,反正什麼話都讓她說了。
三夫人還問:“二嫂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你讓我說什麼。”
三夫人愣了下,噗嗤也笑了,親親熱熱的挽住她的手:“我啊就是看不慣她這個人,假的很。好了好了,不說了。”
走了幾步,三夫人又說了:“李采薇穿的是石榴紅的裙子吧。”
二夫人腳步一頓,回想一下,眉頭皺了起來。陸梨新喪,她和二夫人嚴格說起來和陸梨毫無瓜葛,但是死者為大,過來前特意換了素淨的衣裳,首飾也去了幾件。李采薇可是陸梨的嫡親表妹,論理,李家應該早就得到消息準備好的,怎麼會出這種紕漏。
三夫人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來這位二姑娘也沒傳言中那麼知書達理。”
李采薇倒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壓根沒想到這一點,陸梨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隻是一個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而已,死了,她替姑姑難過,旁的就沒有了。
“姑姑。”
李如月眼前一亮,隨著丈夫在任上待了兩年,她就足足兩年沒見過李采薇,雖然能時常寫信,然依然難解相思苦。
見了人,李如月摟著李采薇好一通摩挲,滿眼的欣慰:“怎麼瘦了,倒是高了,是個大姑娘了。”
不由得,李如月想起娘兒倆在庵堂裡那段不見天日的歲月,薇姐兒整日裡歇斯底裡地哭鬨,彷佛變了一個人。
幸好,她回來了,她改變了女兒悲哀的命運,她的薇姐兒絕不會再落到前世那個下場。
“姑姑也瘦了。”李采薇心疼地看著李如月。約莫這就是母女連心了,哪怕時隔兩年,兩人依然親密無間,彷佛隻是分開了兩天。
“舟車勞頓難免的,養養就好了。”李如月愛憐地摸著李采薇的臉。
姑侄倆說了好一會兒體己話,說著說著,李采薇終於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便道:“姑姑你彆太難過了,你還有我呢,我會好好孝敬你的,帶著表姐那一份。”
李如月身體僵了僵,摩著她的後背:“好孩子,幸好有你。”
李采薇乖巧地依偎在李如月懷裡,李如月低頭凝視著女兒天真無邪的臉,再一次慶幸自己當年的鋌而走險,不然女兒如何能無憂無慮地長大。至於陸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隻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次日,李如月又去了娘家衛國公府,又迎來了一波安慰。
侯夫人柏氏不無憐憫,那孩子還是和采薇同一天出生的,小時候她還見過。想那孩子這一生著實可憐,生而喪父,母親有等同於無,叫她來說小姑子未免涼薄了點,如今走了換一個角度來說,未必不是好事,下輩子投一個好人家,父母雙全,幸福美滿。
“你想開點,意外誰也想不到的。”
“是我和那孩子緣淺。”李如月聲音苦苦的,看著柏氏的神情有些微妙的痛快。當年就是柏氏堅持,又找來她的公主娘施壓,自己才會被送進家廟受罪。她嘴上說著疼愛采薇,卻又護不住采薇,任采薇被陸梨打壓的喘不過氣來,說到底還是更心疼自己親生的。
片刻後,李老夫人打發了旁人,單留下李如月。
李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她半響,看的李如月如芒刺在背。當年她不懂,重活一遍的她卻懂了。原來母親早從蛛絲馬跡中就猜到她換了孩子,大概這就是知女莫若母。
“你剛喪女,不好繼續操持婚禮,讓你妯娌去操持吧。”
李如月道:“正準備和她們說。”就是他願意,張家人也得嫌棄晦氣。
李老夫人又道:“這一陣你就彆出門了,在家誠心給她念幾卷經,才像個母親應該有的樣子。”
李如月心頭跳了跳:“女兒知道了。”
“如月。”李老夫人喚了一聲,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她望著李如月,李如月平靜地望著她。
未儘的話語就像是秤砣又墜了回去,李老夫人合上嘴,一下一下撚著手上的佛珠:“你好好過日子吧。”
李如月心裡一鬆,母親沒有問出來,和前世一樣,選擇了沉默。有些事看破不說破,說破了誰都難堪。她也知道母親不會說出來的,一頭是從未養育過的孫女,一頭是親手養大的女兒和外孫女,孰輕孰重,母親當然掂量的清。
“娘,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李如月走了,李老夫人怔怔地坐了半響,起身走向小佛堂,她跪在蒲團上,虔誠地為那個孩子念了一卷往生經。
如月對崖州的孩子不聞不問,對采薇疼如己出,采薇越長越像如月,回想起生產那一天的兵荒馬亂,李老夫人止不住的懷疑。
然而,她沒有去調查,也不敢去調查,一旦走露了風聲,後果不堪設想,她隻能裝聾作啞,假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沒想到,那孩子就這麼去了,真的是意外嗎?
絲絲縷縷的涼意竄上來,老夫人慢慢地搖了下頭,肯定是意外,再如何,如月怎麼可能殺人,不可能的,就算她猜測是真,那也是她嫡親侄女,如月不至於如此狠心也沒那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