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璵王府偏殿。
溫兼站在臥房窗邊,隨手往池塘裡拋灑魚食,垂眸瞧著紅白的錦鯉群為了那點點餌料翻騰爭搶,眸中泄露出半縷嘲諷意味。
這些圍困池塘,為了口吃食搶破頭的魚,倒是像極了那群困於皇城四方牆內,為了一把椅子相爭廝殺的蠢貨。
“殿下。”親衛奚石悄然而至,單膝跪在窗口側邊。
“嗯,”溫兼繼續往池子裡拋食,“什麼事?戚彥明還等著見我?”
奚石搖頭,“不是,戚小將軍那邊無事,是……皇上那邊下了封賞過來。”
溫兼挑眉:“打的誰的名義?”
“璵王。”奚石答。
溫兼譏諷一笑,無所謂道:“都賞了些什麼?”
“一個說是加略進貢的含水琉璃佩環,幾名派來伺候您的奴婢,以及……”說到這兒,奚石稍頓片刻,方繼續道,“兩名形容上佳的通房。”
溫兼眸光一凝,指間成粒狀的魚食霎時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那老東西就這麼迫不及待試圖往我身邊安插眼線了麼?”
他拍拍手,喪失掉喂魚的興趣,將手邊一整盒飼料全倒進水池中,冷眼旁觀池中群魚為之瘋狂。
親衛問:“那要收下嗎殿下?”
“你覺得呢?”溫兼瞥奚石一眼,“佩環收下,人全打發走。”
親衛為難:“可那兩個通房……”
“打發不走就殺了,”溫兼盯著錦鯉群,漠然道,“還需要我教你?”
奚石垂首:“屬下明白。”
語罷,奚石拜彆轉身要走,溫兼卻忽然叫住人:“等等。”
“殿下?”
溫兼唇邊緩緩勾起一縷瞧得人心生寒津的笑意:“我親自來。”
嗬,送到手邊的磨刀石,不物儘其用可怎麼對得起那老東西的一番“美意”呢。
*
江府。
江越從宮裡回來便高熱不退,先前暫時被藥效壓住的病氣翻騰起來,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接連紮了兩回針,灌下一肚子湯藥,直到宴會前日,溫度才漸漸退下來。
他靠在床邊,接過侯管家手中稍放涼的藥碗一飲而儘。
極度苦澀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江越卻視若無物,眉頭都沒皺一下。
再苦的藥,喝個兩三年,到嘴裡亦無甚滋味。
“今早,聽說王爺那邊受了封賞,”侯管家邊給江越遞帕子擦拭嘴角,邊道,“又賞物又賞人的,難不成是老爺前天的舊情真讓上頭念上了?”
侯管家口中的王爺,正是璵王溫景。
江越輕咳兩聲,斂眸,“不像。”
侯管家轉臉與江越對視,輕聲:“老爺的意思是……”
“更像是借著璵王的名義,實際賞給他人。”江越淡道。
稍頓,他細細與侯管家分說,“其一,近期賑災璵王確實出了不少力,但早前便在朝會上光明正大賞過了,沒必要再私下裡賞。其二,璵王府裡的下人夠多了,即便缺人府裡管事知道去人牙子那裡買,又何須由皇上親賞宮裡人?其三,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區區一件舊衣便能撬動帝王之心。姑母離世多年,再深厚的夫妻情分都隨時間化作虛無,皇上眼見故而感懷一瞬也便罷了,怎可能忌憚之時還附贈天恩,豈不刻意挑起玢璵之間的傷人鬥爭?”
“哪會是誰,能借靠王爺的名義獲此殊榮?”侯管家思付,謹慎道,“需不需要派探子過去探查一番?”
江越收回與侯管家對望的目光,眉心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