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 你現在在國際機場嗎??”
蘇謙在收到克拉克的消息時,正是下午訓練結束的時間,他看了眼克拉克發的消息時間還很近, 就立刻給克拉克撥了個視頻通訊。
這個視頻通訊很快被接通,克拉克身後的背景正是b市國際機場中人來人往的景象。
克拉克點了點頭:“嗯,我在機場,現在正在等行李。”
蘇謙有點懊惱,皺著眉頭道:“克拉克,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的航班時間的。”
克拉克的神色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但他身邊熟悉的人都能感受到, 在和蘇謙對話中的克拉克,渾身都透露著一絲細微的寵溺感。
他道:“沒關係,我的體能教練和營養師、訓練助理都有一起來, 包括訓練場地,也有新加坡的官員幫忙提前安排聯係了。”
蘇謙有點煩惱地歎氣:“我不是說這個, 隻是這樣我就不能第一時間見到你了。”
雖然這些天克拉克到了卡塔爾,與中國之間的時差少了許多,他們早已經在夢境空間裡見過麵了, 但是蘇謙還是覺得沒能在現實裡第一時間見到克拉克有點遺憾。
克拉克聽到蘇謙的這句話, 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淺淺笑了下:“明天是周日, 或許我們可以明天見?”
就算是國家隊的訓練, 也不是全年無休的, 周日運動員通常沒有具體的訓練安排, 完成自己的基礎訓練就可以自由行動了,隻要報備通過,外出也是允許的。
蘇謙撓了撓頭,雖然覺得還是有點遺憾, 不過他還是痛快地應了聲‘好’。
在視頻通訊掛斷之後,克拉克又看了眼手機,確認沒有消息之後,才將它收了起來。
從鑽石聯賽的卡塔爾多哈分站賽到中國s市的分站賽,這是克拉克本賽季開季以來連續的兩場賽事。
雖然兩場連續的賽事好像稍顯密集,但期間其實也有半個月時間的間隔。
s市的鑽石聯賽分站賽開賽時間還在大約半個月後,克拉克原本可以選擇在多哈當地訓練、休息半個月,但他選擇提前來到中國,將休息、訓練的地點也安排在中國。
這一次的鑽石聯賽s市分站賽可以說是蘇謙和克拉克連續三年以來,第一次在私人賽程上的賽事重疊。
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喬裡斯老頭兒對於克拉克的賽程安排大都傾向於歐美洲的賽區,主要目的也是讓克拉克能夠穩定地適應和高水平賽區選手對戰的感覺。
本賽季喬裡斯安排克拉克來到亞洲參賽,其實也是讓克拉克從放鬆的狀態開始起跑,喬裡斯與遠在中國的教練組們思路非常一致,他讓克拉克儘量尋找放鬆狀態下自己的速度能力。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克拉克的情況與蘇謙十分相似。
因為年齡的限製,克拉克和蘇謙都還沒有來到狀態最巔峰的年齡,以他們當前的實力,想要在奧運賽場上走得更遠,需要通過一定的技巧和安排。
克拉克也始終嚴謹地遵循喬裡斯老頭兒的一係列安排。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目標——肩負祖國的榮譽,在賽道上跑出一個又一個更好的成績,一路變得更強。
這是一個稍顯有些功利化的目的。
而在這個稍顯功利化的目的底下,還藏著他自己的私心。
他想要不斷變得更強,強到永遠能夠在蘇謙的心裡占據一個地位,強到讓蘇謙會想要一路向他靠近追逐。
因為在等行李,他倚靠在一根方柱上,安靜地等待行李的過程中,他也難得地有點放空自己的思緒。
他還記得,十幾年前,他的母親帶著他嫁給了他的繼父。
在那之前一些更早的、顯得有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他已經記不清了,但總之絕不是什麼太好的過去。
剛剛跟隨母親到了繼父的家裡時,一切都和他曾經感受過的完全不一樣,可更早的那些經曆讓他無法自然地接受這種帶著一些溫情的美好。
他隻記得,自從嫁給繼父之後,他的母親也變得柔和了許多,臉上也開始出現可以名為幸福的微笑。
他的繼父雖然外貌普通,但是個老好人,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顧他,培養和他之間的父子感情。
他也是在他繼父的帶領下,第一次見到了正規的田徑場地,看到了訓練中的短跑愛好者們。
可能是雛鳥對於長輩的親近,又或者是他本能地知道應該讓繼父更加地喜歡自己,於是他表現出了對跑步的喜愛,這讓他繼父看著他時,臉上又有了更多的喜悅笑容。
在他第一次進入夢境空間時,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個夢境空間有什麼不對,隻以為是因為他總是看到俱樂部的田徑場地,所以在夢中也同樣見到了這些。
不過,當時他覺得這個夢境挺奇妙的。
除了訓練場地之外,居然還有一個長得那麼可愛的洋娃娃。
克拉克依稀記得,第一眼看到蘇謙時,看著那個委屈又可憐的小孩兒,他還以為是洋娃娃變成的小精靈——他媽媽那時候也會給他講一些童話故事,裡麵大概也有天使精靈之類的小可愛。
當克拉克第二次夢見那個小可愛時,他想,這個小精靈大概真的就是神給他的禮物吧?
一個獨屬於他的小可愛。
就是有點太愛哭了。
而且說的話不太聽得懂。
新加坡是多語言國家,克拉克知道有華人說中文,但是他還有他媽媽和繼父都是說的英語,對於中文他的認知很有限,因此跟小可愛的溝通很困難。
不過那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小精靈,哪怕溝通有點困難,小精靈還總愛哭,但是沒有關係,他都會努力地哄好。
漸漸地,他們在夢境裡熟悉起來,那時候,他已經知道了小可愛的名字叫做蘇謙,他按照小可愛的要求,叫他小謙。
他們倆開始一起在夢境空間的訓練場中訓練、奔跑,當他飛快地奔跑時,小謙會在賽道旁給他興奮地加油鼓掌。
而當小謙在賽道上快樂地奔跑時,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小謙對在賽道上的奔跑有多麼地喜歡。
喜歡看小謙奔跑,也喜歡看到小謙看向他時崇拜興奮的目光。
克拉克想,他大概就是那時,真正感受到了在賽道上奔馳的樂趣,也更願意沉浸於這條跑道了。
因為經常跟著父親去他的短跑俱樂部,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夢境裡訓練的奇妙與特彆,但讓他真正暴露出自己的特彆的,還是因為母親的去世。
母親的病逝,讓與繼父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他,處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但他的繼父確實是個非常好的人,哪怕因為妻子的過世而悲痛頹廢,仍舊還是堅定地決定要繼續撫養自己的繼子。
他也是在那時,才真正展現出自己的短跑天賦——為了增加留在繼父身邊的籌碼,同樣也為了讓頹廢的繼父重新振作起來。
克拉克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蘇謙那種因為熱愛而堅持的,最純粹的運動員,他會選擇短跑,是因為自己確實對短跑有天賦,也有一點彆的原因是,他知道,蘇謙喜歡。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性格裡潛藏著的偏執。
這點偏執讓他固執地認定蘇謙是屬於自己的,但是隨著他的年齡一天天增長,隨著他逐漸意識到蘇謙有可能是與蘇白一樣來自不同的世界……恐慌就一點一點侵蝕了他的內心。
這種恐慌,在他因為要參加世少賽,第一次要離開新加坡時,攀升到了頂點。
當他到了第二天還是沒能在夢境空間中看到蘇謙時,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被這種恐慌逼瘋,甚至毀掉人生中最重要的起點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