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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有一道人影快速撲來,摁住她,推倒她。
她落的位置,底下正寫著——換命者。
於此,換命陣突然大亮。
刺眼的亮,讓小木屋內傳來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笑聲,得逞得不成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憐衣,你這個捅彆人天的罪人!!!把命還給我的神,讓我的神回來吧!!!!”
按理說,進入換命陣的人,是慌張的,害怕的,絕望的,渴望人來救贖的。
然而,天憐衣卻意外冷靜,隨著換命陣的運行,她隻慘笑一聲。
與此同時,一道殺意卷席四周,令在看熱鬨的野鬼們畏懼□□,紛紛逃走。
天憐衣剛要自行脫身時,已經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撈回拉至身後,就聽見玄為夷那低沉的憤怒聲:“你真的不可饒恕!!!!”
話畢,隻見玄為夷一腳踏進換命陣。
天憐衣慌了,伸出手來,喊一聲:“哥哥。”
以她現在的本事而言,完全是可以無恙脫身的,可現在又親眼見玄為夷踏進去了。
天憐衣又說:“哥哥,換命陣正在運作,趁還沒徹底換成,哥哥快出來。”
下一秒,天憐衣愣住了,書文曲和阿善怔住了,何不羨傻住了。
不,何不羨哪隻是傻住了。
他簡直是驚住了,瘋掉了,發狂了!
原來,在天憐衣喊話之時,她不顧任何地隔著換命陣邊緣抓住玄為夷,想要將他拉回來。
當然,她也抓到玄為夷了。
但以其說是她抓住了,還不如說是玄為夷向她伸出了手。
這麼做,不是為了讓她將自己抓回去。
隻是怕她往前倒,伸出手來扶住她,穩住她罷了。
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天憐衣慌張地喊:“哥哥。”
卻在這麼一聲“哥哥”中,玄為夷抬起自己的腳,不輕不重地踩在了寫有“憐笑”的受命者上。
恍惚間,一陣強悍的法力掃射四周百裡,泛起灰塵百丈高,其中無一生還之野鬼者。
毀了,向來不可逆轉、不可停下的換命陣,竟然就這麼被他簡單一腳踩毀了!!!
簡單!快速!粗暴!
不僅如此,耳邊還傳來了什麼垮台的聲音。
等灰塵緩慢散去之餘,天憐衣隻在灰蒙蒙一片中,見到自己抓住的人,換了一種抓法,轉抓為牽,正飄渺地走向自己。
她漸漸地看清了玄為夷,見他扯出一抹笑,笑得眼彎成了月芽兒,說:“我在。”
天憐衣這才鬆了一口氣,說:“哥哥啊。”
玄為夷已經站在她身邊,依然牽著她的手,低下頭來,輕聲說:“沒事。”
突然間,一道顛風發狂的笑聲傳來,惹得眾人瞥去一眼。
那笑聲一直在持續,好一陣子後,黑夜中灰塵落定,才得知那邪惡到至極的笑聲,是從變成廢墟的小木屋底下傳出來的。
在永不停的笑聲中,爛木全部被何不羨用法力震飛。
見他躺在廢墟之中,身體上還有些被垮下來的木劃到的傷跡。
他像個魔怔的變異鬼一樣,抬起手來擦去了嘴角上的血。
惡狠狠地看向那個一腳就毀掉換命陣的玄為夷,玩世不恭地低嗓說:“真想打敗那家夥啊!”
說完,見無數隻野鬼從何不羨身後飛出,撕向玄為夷和天憐衣。
玄為夷下意識地將天憐衣往身後帶。
奈何,剛到身後的天憐衣,果斷地放開了玄為夷的手。
一轉,抬腳,直接踢飛了野鬼後,穩穩地站在了玄為夷前麵。
天憐衣還直言:“不是想讓我永無寧日嗎?來啊。”
何不羨聽見了,捧腹大笑,一點都看不起天憐衣,說:“啊啊哈哈哈哈。你道好笑麼,竟說出這般話來。”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被我打得哭天喊地,被死神柱穿膛破肚掛在那血淋淋的,被嗜血蝶啃來喝去的!!!”
“現如今,竟然說出這般話來,真讓人笑個不停!”
阿善忍不住,先天憐衣一步說了:“你這個人!!!”
還沒說完,書文曲就拉過她,捂住她的嘴。
警告她不要惹何不羨生氣,更不要惹得他的注意:“你是嫌命太長了,活著沒意思了是嗎?”
“要法力沒法力,要武力沒武力,要跑還不能跑的。這樣的你,懟人也要看對象啊!!!!”
“他是你能惹,是你能懟的嗎???”
她不說話還好,何不羨不會把她放眼裡。
可她說話了,那麼,何不羨就笑了。
一笑,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何不羨:“天憐衣,我先吃了她,再來吃掉你!”
一道黑影閃過來,甚好書文曲的法力不賴,帶著阿善躲過了一劫。
“真有意思!”何不羨說著,“我吃定了!”
方才,書文曲逃過一劫的套路與走法,已經被何不羨給看破。
這意味著,書文曲所逃之地,成為了親自將阿善送入虎口的危險地。
果然,看著何不羨張開口要咬死自己的阿善,叫出了聲:“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不到一寸距離,何不羨卻被一腳踢飛,硬生生地砸斷了粗大的樹。
踢他的人,正是天憐衣。
何不羨抬起自己的頭來,冷笑一聲,直言:“修為長進了不少啊,你這個天殺的罪人。”
“可那又如何???!!!”
說完,何不羨身上散發出一股黑色氣息,雙眼通紅不已,如一頭野狼撲來。
“姐姐!!!”
“天憐衣!”
誰都沒有想到,天憐衣不避,反而是正麵迎上。
為此,天憐衣緊皺眉頭,捂住胸口咳嗽了一聲,就聽見何不羨說:“真是厲害了啊。要不是我靈魂不全,修為被人強行切斷掉層,身體成了這幅殘損模樣,我看你怎麼接?!!!”
是啊,何不羨不再是以前那樣健康的自己了。
現在的他手腳斷了,修為被人強行切斷掉層了,不再那麼厲害了。
走起路來,無非是靠綁在兩骨間的木棒,加法力支撐維持著。
“怎麼接?”天憐衣冷笑一聲,突然,一根樹枝出現在她手上,聽見她充滿了恨意地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話畢,隻見天憐衣快速地馳向何不羨,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天憐衣給抽了一樹枝。
一抽,腿上的木棒被抽斷,他立即單膝跪下。
跪的,正是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天憐衣。
咬緊牙關,怒氣衝天,還沒發作,又被天憐衣一腳踢在胸口上,直接將其踢飛了。
天憐衣:“這是你欠我的。”
這句話似乎徹底激怒了何不羨,聽見他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欠你的???天憐衣,難道你就不欠我嗎???!!!”
“啊啊啊啊啊????!!!!難道你就不欠我嗎???!!!”
在這一句句“難道你就不欠我嗎?”中,那些不美好的回憶湧上心頭來,讓何不羨處於暴走狀態。
一瞬間,他襲來!!!
快!!!
粗暴!!!
凶狠!!!
無人能擋!!!
這樣的人,不掀開武陵山脈的地下四五層,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偏偏,他就此停下來了,停在了天憐衣的一寸之外。
何不羨為何停了下來?
想來,他也是不想停下來的。
隻是,他感知到,他能明顯地感知到自己的手腕上,纏有三圈熟悉的紅線。
這可是他的神......
暖心間,突然又冷了下來,又怒火中燒,轉身大吼:“天憐衣,你這個捅彆人天的罪人,你有什麼資格用我信仰的神的法器紅線繡花針!!!!”
“你沒有資.......格。”
何不羨的怒火竟然在一點一點地消退,直至恢複平靜,像個天然無公害的,隻知道信仰神明的忠誠信徒。
他看見了什麼?
——站在玄為夷身邊,正在發著神光,還用上了紅線繡花針來阻止自己的那個人。
不,不是人,是神!
是他的神!
是他此生唯一信仰的神!
憐笑,喪神憐笑,消失於世間,無論他怎麼找,都找不回來的喪神憐笑。
在此時此刻,終於回來了!!!!
何不羨身上的戾氣全部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紅著眼,死死盯著纏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線看。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舉出可見顫抖得不行的手高過頭,訥訥地說出:“我的神啊!!!我是你一千三百年來,唯一的、不變的、忠誠的信徒!”
憐笑聽到後,震驚了,不可思議地問:“你,你還是我的信徒?我都消失了這麼久,我都沒回來這麼久了,你到底還信仰著我?!!”
何不羨點頭,乖巧得與方才的他截然不同,說:“是的。我一直在信仰神,我一直在給神最純真的、最不容質疑的、至高無上的信仰!”
憐笑趕忙捂住自己的嘴,纏足的腳往後挪兩三步,顯然可見他徹底驚住了。
“可是......你不是......我......你......”憐笑被嚇到說不出話來,“還好我回來了,還好我聽玄為夷的勸,我回來了。天呐,要不然我......我又得誤會你了。”
此話一出,天憐衣走向玄為夷,用手臂戳他兩下,算是在問,你什麼時候把憐笑找回來了?
玄為夷一笑,看向她,說:“就剛剛。”
天憐衣:“......”
何不羨:“誤會什麼?”
憐笑言:“當時,我沒再感受到你的信仰,就以為你不再信仰我了。”
“我就想著,我在這世上,隻有你一個信徒,那麼就隻為你一個人祈福保佑。可你不信仰我了,那肯定是你不再需要我了,我就離開了。”
所以?所以說?
突然間,天憐衣對上了何不羨那雙紅了的眼,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何不羨看向天憐衣,說:“所以神的消失,從來都不是天憐衣造成的。是神......是神自己放棄的。神的破碎也是......也是神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