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斯拜爾這次暴露出來的醜惡嘴臉來看,卡奧沃德毫不懷疑,要是對方真被自己逼著去麵臨一場死局的話,對方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
——而是會選擇同歸於儘。
真的要眼睜睜地放棄父親的性命,在斯拜爾的帶領下通過地道出逃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隱約感覺出,就算真按照斯拜爾的說法去做,他能活下來的希望也很低很低。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卡奧沃德雖然很少過得快樂,但至少有父親在上麵撐著。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感到那麼的絕望而無力。
“親愛的母親啊。”
他不想麵對一張張等待著,期待著他儘快做出決定的麵孔,倉促下隻用手捂住了臉,嘴裡輕聲向幾年前就已經因病去世的母親祈禱著。
“求求你告訴我。”
他默然哀泣。
無能的卡奧沃德,到底該怎麼辦?
肯·斯拜爾冷眼看著他無聲地哭泣著,耐心在一點一滴地耗儘。
他對這位廢物般的少爺,當然沒有細心嗬護的憐憫。
在即將到來的死亡威脅下,他已經做好了下一刻就將劍架在對方的脖頸上,逼迫對方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準備了。
不過讓他略感滿意的是,懦弱的對方並沒能在他的視線下堅持多久,就順從地低著頭,決定按照他的說法去做。
“斯拜爾,你說得對。”
卡奧沃德勉強彎了彎唇角“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效忠於父親的你們做出無謂的犧牲……父親的不幸不應該導致家族的滅亡,我們必須儘快出逃。”
至於要逃到哪裡去的話,按斯拜爾的提議,是去瑞切城。
他的曾祖母在出嫁前,與瑞切城領主威爾夫的姨母是姐妹,這層淺薄到不足以支撐兩方一年裡通上兩三封信件的關係,卻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您能意識到這一點,那是再好不過了。”
肯不太客氣地說著,但至少保持住了表麵上的尊重,不至於過分地傷害卡奧沃德那脆弱的自尊心“請帶上您最重要的東西……喔,很遺憾,雖然我也希望,但現在是逃命的危急時刻,並沒有足夠的精力和人手帶上夫人那龐大的畫像,請放下它,儘快找出您最重要的、比較輕便的財物吧。還有能證明您身份的徽章,印章,古老的首飾,這些可不能忘了,一定要讓多年來思念著您的曾祖母的威爾夫閣下看到。”
生性懦弱的卡奧沃德一向沒有主見,這時也沒有意外。
在心亂如麻的情況下,他更是對強勢的斯拜爾做出了不符合他貴族身份的順從,悶頭收拾著,很快就帶上了最簡單的那些物件。
最忠誠、最武勇的那些騎士,都已經追隨父親出征奧爾伯裡了,現在生死不知,當然不可能在他身側保護。
他這次能帶上的,就是一名貼身男仆,兩名麵容還很稚嫩的騎士扈從,以及一名掘石工了。
之所以帶上掘石工,是為了以防萬一歲數跟這座城堡一樣長、隻定期派人進行維護的地道裡要是出現小塌陷,至少不會需要伯爵之子體麵全無地跪在地上,靠雙手去挖開堵路的土塊。
“斯拜爾,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在進入地道後,卡奧沃德一轉身,卻見斯拜爾紋絲未動,不禁麵露愕然“你……”剛才不是那麼著急嗎?
麵對他的茫然,斯拜爾微斂眉目,表現出了他最熟悉的、也是對方在他的父親麵前最常表現出的恭順狀態“十分抱歉,剛才以那麼惡劣的態度對待您,可這是為了讓您快些離開這裡。我將在確保您安全離開,士兵的狀態一如往常後,再考慮其他的去路。”
“斯拜爾!”
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卡奧沃德不由得睜大了眼,眼裡盈滿了難以置信。
在確定斯拜爾真的不打算跟他一起走後,他內心霎時充斥著對惡意猜測了對方的愧疚,小聲道“不要管那些了,你們,還有士兵們,都快走吧。守不住的。”
真是,愚蠢天真到了極點的小主人啊。
斯拜爾微微笑著,在再次表明忠心後,送走了滿是感動淚水的對方,心裡微哂。
他當然不可能留下,但也不會蠢到跟對方一起逃走。
隻是要等夜深了,讓他們逃出一段足夠遠的距離後,一邊放出他們逃跑的消息,吸引對方追擊的火力,好方便他自己帶著更多財物出逃罷了。
一直生活在父親庇蔭下的對方,看來是完全沒有發現,在自己指導他帶上最輕便的行李時……真正貴重的那些金飾,已經落進他的掌控中了。
斯拜爾緩步邁上台階,在回到城頭後,一邊對為他的去而複返感到欣喜若狂的士兵們做最後的動員,一邊百無聊賴地想著……倉皇出逃的卡奧沃德,似乎從頭到尾就忽略掉了一點。
真是無可救藥的蠢貨。
那位奧利弗公爵想要的,自始至終都隻是格雷戈這塊領地,可不是要對麥肯納家族趕儘殺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