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不理陳水芬,就盯著林桃看。
她看向林桃的眼神十分複雜,藏著嫉妒和厭惡,又帶著一絲不甘。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的,林桃沒她過得好,她就高興,林桃過得比她好,她就受不了。因為她從小就認為林桃是棺材子,活該不如她,她應該過得比林桃好才對。
“林桃,你彆以為你嫁個團長就了不起了,我將來隻會比你過得更好,我那幾個孩子會非常有出息,他們會很孝順我!你知不知道!”
林桃覺得林慧簡直莫名其妙,她從來沒說過自己嫁了團長就了不起這種話,更加不在乎林慧的幾個孩子會不會有出息,會不會孝順她。
她皺皺眉頭,點頭:“嗯,我沒什麼了不起的,了不起的人是你。”
明明也不跟林慧吵,可就這不痛不癢的一句話,卻讓林慧氣得跳腳。
林桃總是這樣,做什麼都是這樣,好像什麼都不跟她爭,實際上什麼都要跟她爭!
彆人要是誇她好看,那必然會說林桃更加好看。說讀書,必然會說林桃的成績好,年年考第一名。要不是林桃棺材子的身份擺在那兒,她林慧就完完全全都是林桃的襯托!
林慧咬牙切齒:“林桃你憑什麼總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憑什麼,憑你是棺材子嗎?彆人還不知道你是棺材子吧?你說我要是說出去,彆人還會繼續跟你一起玩嗎?彆人難道不會覺得你晦氣嗎?”
林慧說完有些得意,她覺得自己抓住了林桃的軟肋。
棺材子的身份,不一直以來都是林桃致命的痛點嗎?
不過她高興早了,林桃聽完她的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隨你的便。”
從前林桃的確因為自己這樣的身份而痛苦過,因為她棺材子的身份,所以她從小遭受林老太的謾罵和村裡人的指點,有些人甚至把她當瘟神。誰家的孩子生了病,那就是被她克的。
有時她也想,是不是真的是她克死了她媽媽。
後來讀書多了,她越來越不信這些。尤其是上回跟李成蹊的對話,讓她徹底看淡了這件事情。
棺材子又怎麼樣?隻能說明她是她媽媽連死都要保護的人,說她晦氣的人都是封建迷信。
陳水芬在旁邊也聽明白了,雖然還不知道林慧和林桃堂姐妹的關係,但知道她們以前肯定認識,而且這個林慧還見不得林桃好!
“棺材子咋了?咋就晦氣了,見棺發財你沒聽說過啊?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要不林桃也不能嫁給李團長那麼好的男人,而你隻能嫁給個副營長了”陳水芬繼續給林慧補刀。
朝林桃道:“妹子,咱們走,彆理這瘋狗。半道上擋人路在這吠,可把她給能的!”
林慧氣得差點吐血,看著林桃離去的背影,她不甘地說道:“林桃,你等著,我一定會比你過得好比你過得幸福,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林桃聽到了,但沒有理會林慧。
林慧過得怎麼樣,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走出一段路了,林桃便跟陳水芬解釋了一下她跟林慧的關係,又向陳水芬道謝。說實話,她還以為陳水芬要是聽到她棺材子的身份,也會像桃花村的那些人一樣遠離她呢。
卻原來,是她想錯了。
陳水芬擺擺手:“謝啥,這有啥好謝的。而且棺材子這事可不是我瞎說的啊,我們老家真有這個說法。你那個堂姐還真挺搞笑的,我妹妹要是嫁得好,我不知道多高興,偏她心眼毒,就想著彆人過得不如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憑啥人家就得不如她啊?憑她臉皮厚得像豬皮啊?”
陳水芬罵起人來嘴上可不留情:“不過話說回來,我可算是知道她上回為啥瞪我了。原來是我說她男人是副營長,估計是被這個副字給刺激到了,你剛剛注意到沒,我說副營長的時候,她臉都氣抽抽了。可她男人就是副營長啊,副副副,咋了,我偏要說。”
她不光這次說,下次林慧要是犯賤,她還要說!
“妹子,你可彆怕她!有姐在呢,姐在老家的時候,罵架可從沒輸過,就算是打起來,我也一人能單挑她兩個!”陳水芬拍了拍胸脯。
林桃被陳水芬逗得忍俊不禁,不過還是跟她解釋了,自己之所以不跟林慧吵起來,不是怕林慧。
其一是她壓根就沒把林慧的話當一回事,隻覺得可笑。
其二是林慧不怕難看,她還怕丟份,她過兩天就要去當老師了,可不想為這種事情而影響到自己的工作。
至於林慧說要去宣傳她是棺材子的事,林桃也隨她去。一是她不在意,二是這兒是軍區重地,要帶頭反封建迷信。林慧要是帶頭宣傳封建迷信,反而是給她自己和沈國斌惹麻煩。
這一段鬨劇暫且過去,林桃和陳水芬回到了家裡。
林桃買小雞仔的時候就想買個雞籠,隻不過那戶人家沒有多餘的雞籠,於是林桃用之前建廁所剩下的磚頭砌了個矮矮的圍牆,暫時將小雞仔關住再說。
隻不過小雞仔現在還小不會飛,攔得住它們,等大了就不行了。
忙活完之後已經到了中午一點,乾活的時候林桃一點都不覺得累,但一停下來,就感覺到了饑餓。
恰好這時候陳水芬上門來了:“妹子,你現在有沒有空?”
林桃問:“怎麼了大姐?”
陳水芬朝自己家看了一眼:“還不是鄭向陽那個犟種,昨天挨了我一頓打,今天連飯都不肯吃。早上我沒當一回事,結果中午還不吃,真是個討債鬼。我怕了他了,隻能來讓你教我做那個酸菜麵。”
“行啊,我正好準備做午飯。”林桃一口答應下來。
陳水芬高興,風風火火的:“那成,我這就去把魚和麵拿過來。”
林桃叫住她:“大姐,我今天沒買魚,麵家裡有,你就把魚拿過來好了。”
陳水芬問:“鯿魚行嗎?”
林桃點點頭:“都行。”
趁著陳水芬去拿魚的工夫,林桃將手打上肥皂洗乾淨,就開始處理酸菜。這次不像上回那樣做一大盆的酸菜魚,所以酸菜可以不用太多。
陳水芬是把魚處理好了拿過來的,接著就站在旁邊看林桃做酸菜魚。
先把魚湯給熬出來了,再下麵條。
陳水芬說她吃過了不用做她的份,不過林桃還是多下了一些。上回為了請酒那事買了整整十斤的麵條回來,家裡還剩了些,正好一次下完了,幾個人一起吃正好。
做好了麵條,陳水芬說:“我去叫那個犟種。”
可鄭向陽還在為昨天陳水芬打他的事情生氣,聽說可以吃酸菜麵了不高興過來。陳水芬罵罵咧咧的,氣得有想要動手,被林桃給勸住了。
林桃讓陳水芬先過去,她來勸鄭向陽,沒多一會兒就帶著鄭向陽來吃麵了。
陳水芬一臉的稀奇:“你是咋把這犟種勸過來的?”
林桃笑笑,說有時孩子會認準自己的道理,做家長的不能仗著自己家長的身份,就對孩子動輒打罵。
就像鄭向陽,他生氣的點在於陳水芬打了他,去叫他吃麵的時候也不是和和氣氣的,而是用數落的語氣叫他去吃,遇上好說話的孩子可能沒什麼,可鄭向陽脾氣犟,就沒用。
林桃就跟鄭向陽說,其實陳水芬也後悔昨晚上打了他,當著自己的麵說了好幾回不應該這樣。還跟自己學了怎麼做酸菜魚麵,就是為了到時候能親自做給他吃。
家長的愛有時太含蓄了,孩子感受不到。他隻會覺得你打了他罵了他,你就是不愛他,他覺得他隻是認為這個麵好吃,還想再吃點而已,為什麼要打他?
林桃站在陳水芬的立場上,把陳水芬羞於在孩子麵前表達的心思說出來,鄭向陽是個聰明孩子,很容易就明白他媽還是心疼他的。
吃麵的時候,鄭向陽還主動給陳水芬夾了一筷子魚:“媽,你吃,魚肚子上的肉,沒刺。”
把陳水芬驚得都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家鄭向陽了。
吃過麵了之後,陳水芬朝林桃豎起大拇指:“林老師,楊主任讓你去當老師還真是找對人了!”
林桃笑了笑,其實她之所以懂這些,還是因為自己小時候的經曆。
她的心思細膩、敏感,受了委屈也總是一個人偷偷躲著哭。
一開始她爸不會帶孩子,跟很多父親一樣,不知道該跟女兒說些什麼,有些話到了嘴邊就咽下去了。
也是在後來的相處當中,父女倆的關係才變得好了許多,而林桃也在其中學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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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桃中午睡了一覺醒來,就開始給家裡寫信。
寫完信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趟郵局把信給寄了,她想早點讓爸爸收到這封信,想早點讓他過來。
今天晚上林桃炒了個蟶子,外加清炒韭菜。
其實一開始她並不習慣吃蟶子,感覺吃起來軟乎乎的,不過嘗試著在炒的時候加了點剁辣椒,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
果然,對於湘城人的她來說,剁辣椒是萬能的。
不過最近她看著那罐剁辣椒有些發愁,這才上島幾天啊,這麼大一罐剁辣椒就已經被吃掉五分之一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等院子裡的辣椒長出來的時候呢。
韭菜是陳水芬給她送來的,說是家裡的韭菜都長出來了,再不割就老了,她家吃不完,就叫林桃幫著一起吃。
林桃琢磨著下回幫陳水芬醃點酸韭菜,這樣吃不完的韭菜就不會放在那裡爛掉做肥料了。
李成蹊照舊是在下班時間的半小時內回了家,因為這個,王元亮等人沒少開李成蹊的玩笑。
就連從前格外怕李成蹊的士兵,都沒因為他有了人情味而不再看到他就緊張了。
活閻王的外號越來越少的人去提。
回來的時候李成蹊看到院子裡多了幾隻小雞,走進去林桃已經燒完最後一個菜了:“怎麼沒買個雞籠子?”
林桃拿了碗筷擺上桌:“想買來著,不過那家人沒多餘的雞籠,等下回有空我再跟陳大姐過去轉轉,反正我搭的那個圍牆還能堅持一陣子。”
李成蹊道:“不用,等會兒吃好飯,我去王元亮家拿。”
“上回來咱們家吃飯的那個高高瘦瘦的?”林桃對王元亮還有印象。
李成蹊點頭:“嗯,他們家有個雞籠子,是以前住那兒的老兵留下的,他家不養雞,我們拿來用。”
林桃點點頭,給李成蹊夾了個蟶子:“會不會太辣?”
李成蹊吃的很香,搖頭:“不辣。對了,王元亮家屬也在學校當老師,明天你去了之後應該能見到。”
吃過飯後,李成蹊果然去了一趟王元亮家,把雞籠子給拿回來了。
家裡的小雞仔們總算有了一個像樣的窩,嘰嘰喳喳的,毛茸茸很可愛。
林桃忍不住有些擔心自家的小雞仔,問李成蹊:“咱們這邊沒有黃鼠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