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聽到動靜,便從屋裡走出來看,一看到徐玉婷這個樣子,也忍不住想笑。要不是能聽得出徐玉婷的聲音,單憑徐玉婷包的隻剩下一雙眼睛的樣子,她還真是難以認出眼前的人來。
徐玉婷見林桃沒做準備,便也要去拿布幫林桃包起來,對著林桃煞有其事地說道:“阿桃,你皮膚這麼白這麼嫩,必須得好好保護,你最好也像我這樣,把臉都給包起來才行。你可彆小看海島上的太陽,很毒辣的。”
最後林桃還是沒像徐玉婷這麼誇張,她從家裡找來一個鬥笠,再找來一塊四方布,折了一下變成了三角巾,圍著鬥笠包下來,在自己的下頜處打了個結,便覺得差不多了。
隻有陳水芬一個人什麼也沒弄,迎著烈日頂著一張臉出門去了。
她說她都趕了好幾年的海了,皮膚已經習慣了,沒那麼嬌氣。
徐玉婷便不說什麼了,但幾人出發的時候,她拉著林桃說:“陳水芬肯定得曬黑一圈。”
準備工作做好,三人一人拿了一個提桶,便出發去趕海了。
從前林桃總是和李成蹊在上麵看海,看天的遼闊,海的潮漲潮落。像今天這樣來到海灘,還是頭一回。
她脫下腳上的涼鞋,踩在柔軟的沙子上。
乾沙子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燙,還是踩在濕沙子上更舒服一些。沙子細細軟軟的,海水覆蓋過腳麵,帶著一絲清涼,令林桃發出一聲喟歎。
好舒服呀。
陳水芬說現在是趕海的好時候果然沒說錯,果不其然今天趕海的人都要比前些天多了。
不過島上的漁民有船,平時都是坐船出海打漁的。
一般會來趕海的,都是些家中的半大孩子,或是零星幾個像她們一樣閒下來了沒事乾,正好來趕海的大人。
林桃和徐玉婷都沒有趕海的經驗,兩人到了沙灘上先是玩了一會兒沙子和水,陳水芬看得直搖頭,說要是像她們這樣子,好東西都要被彆人給撿走了。
林桃和徐玉婷相視一笑,沒再玩了,跟上陳水芬,先向她取取經,怎樣‘趕海’。
陳水芬便一邊找一邊跟她們解說:“趕海的時候,有些東西是直接在沙灘上麵的,一眼就能看到,有些則是臥沙躲起來了的。你們要是看到這種小洞,可得注意了,說不準這裡麵就有好東西呢。”
說著,陳水芬用手將上麵那層沙子扒拉開,接著就看到裡麵有一隻螺。
陳水芬說道:“這是貓眼螺,拿回去煮著吃。”
林桃這種從小在內陸長大的,還是頭一回看人趕海,又新奇又興奮,原本白淨的臉蛋上湧上紅暈,不過不是被曬得,而是激動的。
就連之前對趕海表示不屑一顧的徐玉婷,此時也對趕海表現除了莫大的興趣。
兩人都學的挺快的,看著陳水芬撿了好幾個海貨之後,便可以自己動手了。
她們來到的這塊海灘,應該是還沒有人來過的,能撿的東西還挺多的。有時候林桃和徐玉婷遇上不認識的東西,都會問一問陳水芬這是什麼,能不能拿回去吃。
有次徐玉婷見到一個被曬乾了的石珊瑚,以為是吃的,被陳水芬笑話了一通。
對於趕海這回事,林桃是漸入佳境的。從一開始還有些陌生的狀態,到如今已經清楚哪些地方可能躲著毛蛤蜊、蟶子之類的東西了。
沒過多久的工夫,林桃就收獲了不少的龍須菜、貓眼螺、毛蛤蜊……
這些東西裝了小半桶,林桃十分的有成就感,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徐玉婷一開始還挺有興致,後來便覺得太熱了,嚷著想要回去。
陳水芬聽了,笑著說道:“你說你用布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一點風都不通,能不熱嗎!”
林桃給她找了個陰涼處的地方,讓她坐在礁石上乘涼,問陳水芬她們再過多久回去?陳水芬看了看海灘,說要不再過個十來分鐘就走。
在這十來分鐘內,林桃撿到一個特彆大的蛤蜊,結果發現蛤蜊的殼是開著的,裡麵縮了一團東西,有觸須,看著怪嚇人的。
她將那蛤蜊丟到海灘上,沒敢去拿。
陳水芬看到了,走過來撿起蛤蜊一看,不顧林桃的勸阻,十分大膽的去把裡麵的東西掏了出來,一看,笑得很大聲:“這有啥好怕的?這就是條八爪魚,拿回去炒一炒,香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八爪魚聽懂了陳水芬的話,突然一下子朝陳水芬噴了墨水。
陳水芬沒有防備,正好被噴了一臉漆黑的墨汁。
林桃和徐玉婷愣了一下,隨即沒忍住笑出聲來。把陳水芬也逗樂了,用袖子摸了一把臉,隻不過臉上的臟汙還沒能完全被擦掉。
“他娘的,還敢噴我!”她將八爪魚一把丟進林桃的桶裡,朝林桃說道:“林老師,回去之後你狠狠的炒它,讓它敢往我臉上噴墨,還治不了它了!”
林桃這回是真被逗得笑起來了,眉眼兒彎彎,抿唇道:“行,我回去肯定好好收拾它。”
就在幾人準備回去的時候,遇上了林桃班裡的兩個學生,是雙胞胎,一個叫建國,一個叫建業。
每天就是中秋節了,學校提前一天放假,今天隻用上一上午的課。這倆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拎著的桶裡已經裝了滿滿一桶的毛蛤蜊。
兩人見了林桃,不約而同地叫了聲:“林老師,你也來趕海啊!”
說著走到林桃身邊,看了看她桶裡的小半桶東西。兩人對視一眼,好像在說‘林老師怎麼隻撿到這麼點東西,真可憐’,然後十分大方的給林桃分了好多毛蛤蜊。
林桃一開始並不肯要兩個孩子的東西,可是建國說道:“林老師,你撿的東西太少了不夠吃。”
建業指了指自己身上背著的大布兜:“我這裡麵都是,我們家吃不完的。”
林桃無奈隻能收下了學生們送的毛蛤蜊和幾隻梭子蟹,見他們要走,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怕她們會餓還帶了點桃酥。便叫住建國和建業兩人,給他們一人送了塊桃酥拿著吃。
兩人一開始不肯要,後來林桃說要是他們不肯要老師的桃酥,那老師也不能要他們的毛蛤蜊和螃蟹。
這倆孩子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好收下了桃酥。
又向林桃道了謝,這才走了。
陳水芬在旁邊看著,說道:“難怪我家向陽回來都總說你書教的好,你們班的學生都喜歡你,就連他們一年級的學生也稀罕你,想讓你什麼時候也去教一年級。”
徐玉婷坐在陰涼處,說道:“那可不是,阿桃在學校可受歡迎了,不止是一年級的學生,彆的年級的學生都想阿桃去給他們上課,可把他們的語文老師氣得夠嗆。”
其中有一個老師向來跟徐玉婷合不來,兩人以前還因為一些事情吵過架。徐玉婷見她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心裡彆提多高興了。
林桃在學校是挺討學生們喜歡的,課上的好不說,人也溫柔,說話總是輕輕柔柔的,而且還不體罰學生,學生們最喜歡上她的課了。
林桃才到學校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成了學校最受歡迎的老師。
下課之後彆的老師那裡見不到學生,唯獨林桃的辦公桌前,總是圍著一群學生,都是來找她問問題的。
徐玉婷又道:“我都教了兩年的書了,整個小學的英語都是我教的,剛剛那倆兄弟,是叫建國和建業吧?我也是他們的老師,可也沒見他們給我送點,哼,下回他們再有不會寫的單詞,我要罰他們寫五十次,不,一百次!”
這酸溜溜的語氣,讓林桃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她知道,徐玉婷是開玩笑的,她還不至於跟自己吃這個醋。
不過真論起來,徐玉婷是屬於對學生很負責的那一類老師了。她不像林桃一樣隻教一個班級,她教整個年級的英語,卻還能記得建國和建業的名字,能知道他們學習上哪裡有問題。
要說她為什麼不像林桃這樣受學生們的喜歡,那無疑是歸功於她的這張嘴了。
她這張嘴啊,總是不饒人,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嗆到彆人了也不管,導致很多學生都有些怕她。
林桃以前跟她說過這回事,徐玉婷也試著改了改,不過習慣已經成為自然,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改得過來的。
還是得慢慢來。
林桃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大豐收的桶,又看看徐玉婷隻找了不到提桶三分之一的海鮮,笑著說道:“行行行,你的學生不給你,我給你。”
徐玉婷撇撇嘴,還是酸溜溜的:“我不要,那可是他們送給你的。”
就在這時,陳水芬在遠處叫喚著:“林老師,徐老師,你們在聊啥呢?趕緊過來啊,快看我找到什麼好東西,這麼一大片的海瓜子,全部都是!”
林桃和徐玉婷兩人聽到陳水芬的話,也顧不上開玩笑鬥嘴了,互相看了一眼相視一笑,手拉著手朝陳水芬那邊走去。
等到了之後一看,還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放眼望過去,全部都是海瓜子。
徐玉婷趕緊撿了幾個,她之前光顧著去休息了,今天還真沒趕到什麼東西,這會兒撿點海瓜子回去,也好給王元亮炒一盤下酒菜。
林桃也幫著她一起撿。
隻不過兩人撿了沒幾顆,就見陳水芬拿著一個小簸箕,對著海瓜子就是一撈,海瓜子連同著沙子全部都被撈進了簸箕裡。接著陳水芬又走到有海水的地方,將簸箕放在海水裡晃了晃,沒過一會兒裡麵的沙子就都順著簸箕的縫隙重新漏進了海裡。
滿滿一簸箕的海瓜子被海水衝洗過之後,一個個乾乾淨淨的,一點兒沙子都沒有。
徐玉婷和林桃見罷,這才停止了撿海瓜子的動作。就說嘛,這麼多的海瓜子,又細又密的,她們得撿到什麼時候去啊,趕海這方麵還是陳水芬有經驗。
陳水芬隨隨便便弄了幾簸箕,就夠幾家人分著吃了。
她收了簸箕,笑著說道:“遇上這些海瓜子啊,就得像我這樣,否則一個個的撿得撿到什麼時候啊。”
幾人去洗了洗腳,衝掉腳上的沙子,穿上鞋子打算回去了。
今天的趕海活動到此結束,三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陳水芬撿到的東西最多,林桃有的她那兒都有,林桃沒有的,她那兒也不少,還有海星、海葵和生蠔。
海星和海葵不多,就零星幾個,再加上家裡兩個孩子愛吃,她就自己留著了。不過倒是把自己撿來的生蠔都分給林桃和徐玉婷了。
陳水芬和徐玉婷沒有撿到龍須菜,林桃又給她們兩人分了些龍須菜。至於徐玉婷,倒是有心給她們也分一些自己撿到的東西,結果一看自己的收獲慘淡,還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索性作罷了。
這生蠔一個個肉嘟嘟肥肥的,能抵得過副食品廠賣的那些了。
林桃和徐玉婷都挺不好意思的,林桃問道:“大姐,這些生蠔你怎麼一個都不留?留著給向陽和紅星吃不也挺好的。”
陳水芬搖搖頭:“那倆孩子不愛吃這個,至於我家那口子,還是算了吧。”
說完又看了林桃和徐玉婷一眼,笑起來。不知道怎麼的,林桃總覺得陳水芬這個笑有些怪怪的,不像平時那樣爽朗。
果不其然,真被她猜對了,陳水芬這笑裡頭包含著彆的含義。
陳水芬壓低了聲音,語氣揶揄:“讓李團長和沈營長吃了這個加把勁兒,你倆爭取在年底懷上孩子。”
林桃沒想到陳水芬會突然在外頭說起這個,白皙的麵頰不禁紅了紅,還好被布擋住了一半,看不太真切。
徐玉婷聽到‘孩子’這倆字,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怎麼說話。
陳水芬笑著說道:“一看你們兩個就不知道,吃這玩意兒對男人那方麵好,床上有勁。”
說完這話,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笑了幾聲沒再說這事了。
林桃被陳水芬的語出驚人驚的沒好意思說話,雖然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也有很多已婚婦女愛湊在一起開開這種玩笑,可是林桃那時候還沒結婚,是個小姑娘,她們不會在她跟前開這種玩笑。
至於結婚之後,她就跟著李成蹊來到了島上,所以這麼久以來,還真沒什麼人跟她說過這些。
平時這種事情,也就她和李成蹊私底兩個人知道。
倒是徐玉婷一開始也跟著紅了紅臉,不過片刻就恢複正常了。
抓了幾隻生蠔丟進陳水芬的桶裡,開玩笑道:“彆啊,這種事鄭團長怎麼能算了?你們不得再生第三個啊?”
陳水芬有些吃癟,趕忙換話題。家裡的那兩個小兔崽子就夠她受得了,可不敢再生一個了!
幾人走到岔路口,徐玉婷家在另一個方向了,朝林桃和陳水芬揮揮手,說明天見。
還沒到家的時候,恰好遇上了下班回來的李成蹊。
李成蹊穿著白色的海軍服,跟彆人站在一起。或許是林桃情人眼裡出西施,林桃打眼看過去,就覺得她家李成蹊是身姿最挺拔,長得最好看的那一個。
李成蹊背對著這邊,正在交代小寧明天一些事情。
恰好小寧看到不遠處的林桃和陳水芬,朝李成蹊說道:“團長,那是不是嫂子?”
李成蹊回過頭去,就看到林桃頭上戴了個鬥笠。戴在彆的漁民頭上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鬥笠,到了林桃的身上,李成蹊下意識覺得好看。
又見到林桃胳膊上挽著一個提桶,他點點頭,朝小寧說道:“行了,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李成蹊把小寧打發走,就幾步走到林桃跟前,伸手把桶接過來。見林桃白皙纖細的手臂上已經有一道被鐵絲壓紅的印記,有些心疼。
但陳水芬在,李成蹊不好說什麼,看著桶裡大半桶的海貨,問道:“今天跟嫂子去趕海了?”
林桃抿唇笑笑,點頭道:“嗯,嫂子說中秋節前後趕海最好了,我心想我還沒趕過海,也想試試趕海是什麼感覺,就去了。”
“那感覺怎麼樣?”李成蹊問,沒有發覺自己之前跟小寧說話的語氣,和現在的語氣一丁點都不一樣。
林桃笑道:“還挺有意思的。”
一旁的陳水芬聽他們夫妻兩個你來我往的說著,一個臉上情意綿綿,一個語氣輕輕柔柔。
忍不住笑著打趣:“哎呦我的娘欸,李團長,你對你家屬也太好了吧。嘖嘖,瞧著真夠叫人眼熱的!不像我家老鄭,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疼媳婦兒,我都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