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林其實不是江州本地人,而是來自威海衛。
宋詞聞言有些驚訝,因為他想到了老梁的女兒,張素靈新納的小妾梁紅豔。
朱元林是江州市農業大學學生,六年前畢業後,就職於申城一家網絡公司,從事網絡架構方麵的工作,薪資待遇還算是不錯,不過在申城的生活,依舊有些捉襟見肘。
之所以會如此,因為他不是一個人生活,而是兩個人。
他有個女友,叫唐薇薇。
畢業於江州師範學院,兩人從初中就認識,大學又談了四年,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快接近十年,雖未結婚,但已經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
因為專業的關係,大學剛畢業,朱元林就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不過地點是在申城。
而唐薇薇雖然考取了教師資格證,但是在申城並不具優勢,她回老家威海衛,甚至留在江州市,都比申城更具優勢。
但是為了朱元林,她選擇了去申城,找了個不對口的文職工作,工資很低,工作也很辛苦。
但不管如何,兩人感情甚篤。
加上也沒在申城安家的心思,壓力也小很多,朱元林準備存點錢,然後回威海衛買套房,給唐微微一個家。
可是一次公司正常的體檢,卻打破了朱元林的人生計劃。
胃癌晚期。
朱元林從未想過,他會患有癌症,而且還是胃癌晚期。
雖然他時有胃痛,但他隻當是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造成的胃病而已,他們公司裡,像他這樣的不在少數。
“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朱元林道。
他現在說起此事,神色很是平淡,好似已經看開了。
“那後來呢?你怎麼跟她說的?”宋詞問道。
“我沒告訴她。”
宋詞:……
“我直接辭職,然後回了老家。”
朱元林臉上露出些許不好意思的神色。
宋詞吃驚地看向他,這也太狗了,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人家姑娘多傷心啊。
“我……我隻是不想拖累她。”
“你直接告訴她,和平分手,也可以不拖累她啊,你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實在是太不地道了。”
“伱不懂,我和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很清楚她的性格,她是個性格很固執的人,我要是告訴她我的病情,她絕對不會同意與我分手,我要是死了,她估計要難過很久,才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
朱元林有他的理由,宋詞也不好說他什麼。
不過很好奇地問道:“那麼現在呢?她從你們的感情中走出來了嗎?”
“她快結婚了。”
朱元林目視著前方湖麵,神色無悲無喜,但是宋詞卻見到他眼角的濕潤。
“哦,那挺好,你沒耽誤她。”宋詞道。
“她公司一個同事,一直對她很有好感……”
宋詞聞言有些恍然,朱元林不聲不響地突然離開,恐怕是給那位對他女友有好感的人一個機會。
“所以,你女朋友要結婚的對象就是他?”
朱元林點了點頭,看來宋詞猜測並沒有錯。
“那麼後來,你女朋友知道你的事了嗎?”宋詞問道。
朱元林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一直瞞著,她並不知曉。”
宋詞聞言反而有些驚訝,因為朱元林說過,他和女友從初中就認識,這說明兩家的距離應該不是很遠。
唐薇薇但凡回過家,或者回頭去找過他,那麼就應該知道他的事情才對。
朱元林其實心中也很糾結,他既希望唐微微徹底把他遺忘,又希望唐微微回頭再去找他,人都是如此,總是喜歡搖擺不定。
但是唐微微並未去找他,這讓朱元林心中感到失落的同時,又大大地鬆了口氣。
等他去世後,變成如今的狀態,心中放心不下唐薇薇的他,忍不住回頭去找她,卻發現她已經開始了一段新的感情。
朱元林心中覺得悲痛的同時,卻又為唐薇薇能找到一位良人而感到高興。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宋詞問道。
朱元林聞言,臉上滿是迷茫,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
“還有,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宋詞又追問道。
“因為,這裡是我第一次向微微告白的地方,那天晚上,煙火璀璨。”
朱元林抬頭望向天空,此時的天空自然沒有璀璨的煙火,隻有夕陽的餘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萬家湖上,隨著波濤起伏,如同燃燒的火焰,但卻帶有一絲悲涼。
但是宋詞的目光並不在這上,而是目光看向朱元林脖頸上的一個掛墜。
這才是吸引宋詞前來的真正原因。
按說人死後應該赤條條,身無長物才對,但實際不然。
人死後,身上的衣著配飾等等,會保留的是死前的狀態,這是一種意識的映射,也是一種規則。
但是朱元林脖子上的掛墜,絕對不是意識的映射。
不過朱元林自己還不知道。
於是宋詞直接開口問道:“你脖子上的掛墜,能給我看看嗎?”
“掛墜?”朱元林先是一愣,接著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
胸前正掛著一個白色的掛墜,造型似一截竹子,中間還有一條金色絲線,呈螺旋狀,看起來很精致,也很有藝術感。
朱元林取下脖子上的掛墜,又仔細看了一眼,但並未看出個所以然出來。
“這個是……”
朱元林拎著掛墜,並未立即遞給宋詞,而是開口詢問,好奇之中又帶著一絲警惕。
宋詞也並不瞞他,直接道:“要看過才知道,總之,這不是一件凡俗之物。”
朱元林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掛墜,最終還是把它遞給了宋詞。
他有些驚奇地看到,當掛墜落入宋詞手中的那一瞬間,由虛幻,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一件物品,他有些警惕地看著宋詞,害怕被他搶走。
因為他意識到,這可能是一件寶貝。
宋詞在手上翻看了一番之後,然後又把它放在了兩人中間的長椅上,卻發現這件掛墜離開宋詞的手掌以後,依舊安安靜靜地擺放在長椅上。
“這是件什麼東西啊?”朱元林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同時伸手把掛墜拿了回來。
宋詞微笑地看著他拙劣的演技,也沒戳破,但也沒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