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妥地被人無視,樊辰玥也不惱，兀自站在那邊傻笑。
其實這種無視也是她自找的。
去起訴一個對自己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好的收獲？
傻笑了會兒,她摸摸臉頰,準備趕回學校繼續上課。
她現在挺喜歡上課的。
在社會上鍛煉多年之後,反而喜歡上了這種坐在課堂裡的感覺。
在社會現實麵前,沒有人會像老師一樣傾囊相授,你會不會是你自己的事情，很多東西需要自己去實踐去摸索，兩分鐘可以直達的路程，若是沒人指導,可能要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
所以，她更珍惜這種學生生活。
她拾級而下。
有電話打了進來。
她停下，拿出手機看了眼。
又是秦相。
這幾天,隻要是有他的電話打進來,她全是拒接。
這會兒看到他的名字,樊辰玥氣不打一處來。
她手指重重地摁了下接通鍵,將手機放到耳邊。
“你終於接電話了，”秦相磁性的聲音傳來，“你怎麼了，我剛才聽秦律師說你竟然撤訴了？”
“怎麼,你有意見嗎？”樊辰玥緊著眉頭問,“我自己的事情我還做不了主,還需要事事向你彙報？”
“寶貝，彆生氣，千萬彆生氣。你做什麼都是對的，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談。”
見一麵也好，樊辰玥瞟眼附近，“在法院附近的咖啡館見麵吧。”
秦相非常高興，“好，我十分鐘後到。”
考慮到秦相的身份，樊辰玥選了一個包間，把包間號發給了秦相。秦相來的時候，穿著一身某品牌最新款的運動裝，帽子扣得嚴嚴實實的，戴著口罩和帽子，半低著頭走進來。
服務員好奇地瞟了他一眼，沒打招呼。
秦相徑直走進包間，進去後，鬼鬼祟祟地關好房門，這才摘下帽子、口罩，長舒了一口氣，他坐下來，“我來得匆忙，也不知道有沒有記者尾隨。”
“你我都是大忙人，有話直說，彆繞彎子。”樊辰玥點好了兩杯咖啡，兩人麵前各有一杯，她抿了口，神色清淡地看著他。
秦相微微笑了下，從懷裡掏出幾張A4紙，很慎重地遞過來，唯恐桌子上有水漬，他還特意探頭觀察了下桌麵的乾爽程度，刻意離著她的咖啡杯遠了點兒距離，輕輕放下，“這是新的投資合同，相信這份你一定會滿意。”
“投資合同”幾個大字明顯而清晰，樊辰玥淡漠地瞟了眼，眼神往下，“多少億？”
秦相小心翼翼地說道：“十二個億，”似是怕她生氣，他緊接著說道，“這十二個億可是導演精心算過的，如果按期拍攝完成的話，這個費用應該可以。確保是精心的大製作。”
她嫌兩個億的投資過少，他竟真的拿來了超過十個億的投資合同。
樊辰玥神色平淡，“就這麼一份簡單的合同？”
“對啊。”
“你們家拍電影就是這樣？隻拿出份投資合同，投資方就會乖乖當冤大頭，喜滋滋地往外掏錢？你是不是當所有的投資方都是傻子？”
“這……”秦相被噎得說出不出話，白皙的臉色漸漸漲紅，“你說想投資大製作的電影，所以我就找來了啊，你怎麼出爾反爾？”
“我不會投資的，”樊辰玥懶得繞彎子，直接表了態，“就憑一份簡單的投資合同，就想從我們樊氏集團拿走十幾個億？這是傻子才會乾的事情。真正想找投資方，起碼要有份詳儘的計劃書吧。”
秦相：“……”
他認識的女孩什麼時間如此伶牙俐齒了？
“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要回去上課了。”秦相所謂重要的事情是管自己要錢，樊辰玥有些倒胃口，麵前香醇的咖啡也變得索然無味，她不想跟他共處一個空間，想要離開。
“不是，”秦相心有不甘，“玥玥，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吧？”他雙手扒住桌沿，表情急切而緊張，“你說過會愛我的，會愛我一輩子，會為了我的未來付出你的所有，你說會為我投資一部電影，讓我站到最高領獎台上。你說過的話，難道都不作數了嗎？”
“我以前傻，難不成你還非得讓我傻一輩子嗎？”樊辰玥冷冷地說道，“到目前為止，你除了從我這裡索取之外，你給過我什麼？我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你找我，不是要錢就是要禮物，再要麼就是讓我幫你拉票，你是不是覺得找我這樣的人做女朋友特彆幸福，什麼都不用付出，隻坐等收獲就可以？你不光索取，還乾涉我的個人生活。我的財產移不移交給我的父親你要管，我要不要起訴彆人，你還要管，你難道是老天爺，管天管地還管著我的一切？”
披著黑長頭發的樊辰玥，身上穿著淺灰色的運動裝，減齡顯小，但說出來的話卻透著成熟與睿智，不是以前秦相隨便拿捏的那種狀態。
以前的樊辰玥多好騙啊，幾句好話便哄得她又是轉賬又是買奢侈品。
現在這狀態，明顯是哄不住。
秦相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是什麼促使眼前的女孩有了如此大的改變。
臉還是那張臉，眼睛還是那雙眼睛，但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太一樣了。
頓了半晌，秦相慢吞吞地說道：“你回去慎重考慮一下吧，我做所有事情的出發點都是為你好。丁鑫不顧你的感受，大庭廣眾之下把你扛出KTV，他置你於何地？這種人你不教訓教訓他，給他點兒厲害瞧瞧，他以後會變本加厲的。他隻不過是名普通的醫生，掙那點兒薪水好乾什麼的，他當然是挨近你，從你手裡賺些好處。我不常在你身邊，當然要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你哪怕不告他了，我回頭也得給他點兒顏色瞧瞧，絕不能就這麼輕饒了他。”
他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不停講述著他自己的好。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分手了，不再有任何關係。我的安危，我的好壞，包括我身邊人的好壞，統統與你無關。”樊辰玥揚了揚下巴，“咖啡我已經買單了，你自便，再見。”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跟秦相這種人掰扯，純粹是浪費時間。兩個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條線上，怎麼聊也聊不到一處。
被晾在原地的秦相就有些不舒服了，他是誰？他是聞名天下的大明星啊，他幾時會有這種待遇？好話說了一籮筐，卻熱臉對上了冷屁股。
他非常的不舒服，不舒服的情緒之下，他給秦律師打去電話，“把丁鑫的手機號給我。”
秦律師沒有多問，直接以短信的形式發給了他。
秦相接著打給丁鑫。
回到家的丁鑫，簡單洗漱之後便躺到床上補眠，做了一晚上的手術，身體處在一種非常疲憊的狀態，他至少需要幾個小時的睡眠才能把體力緩過來。
剛睡了不到兩個小時，手機便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丁鑫沒有關機或者靜音的習慣，他是醫生，在治病救人方麵需要做到分秒必爭，不管是不是上班時間，他都保持24小時開機，隻要有人找，他會第一時間接到電話。
醫院裡非重要情況是不會在下班時間打擾他休息的，但凡找他，必是病人生命處於危急狀態的時刻。
丁鑫困頓得睜不開眼，他閉著眼睛將手機摸索著送到耳邊，聲音惺鬆地問：“哪位找？”
“丁鑫醫生是吧？我是樊辰玥的男朋友，”秦相並不自報家門，他隻說自己是樊辰玥的男朋友，是有立場跟丁鑫進行交流的。
丁鑫猛地睜開眼睛，聲音霎時清醒了許多，“有何事？”
“有何事？你騷擾玥玥的事情還沒完呢，她可以大人大量不予計較，但我不行。你既然騷擾了她，就必須付出代價。我們可以不去法院起訴你，但，經濟賠償是必不可少的。”
丁鑫沉默地聽著。
“你在聽吧？”沒聽到反應，秦相忍不住問道。
“在。”丁鑫聲音裡沒有任何溫度，涼薄得如同冬天室外的冰棱。
“二十萬，”秦相報出具體的數字，“你隻要付給玥玥二十萬的精神賠償，這件事就算了結了。否則，我會派人到醫院去跟你算賬。拿出二十萬便罷，若是不拿，你以後隻怕沒有清靜日子過了。”
秦相威脅完，恨恨地掛了電話。
他這是把拿不到投資款的氣撒到了丁鑫身上，投資這事，樊辰玥以前答應得好好的，為此，秦相跟導演信誓旦旦地保證，隻要有好的本子，兩個億之內的投資款是不成問題的。現在可倒好，樊辰玥翻臉不認人，將他置於尷尬的境地。
是他跟導演說，樊辰玥隻投資大製作，導演興奮得將兩個億的投資硬生生改成了十二個億，就等著拿錢拍片。
十拿九穩的事情，在關鍵時刻歇了菜，他都不知道怎麼回去跟導演交待了。
秦相這個電話一打，打跑了丁鑫的瞌睡蟲，他坐起來，倚靠著床頭，坐了半晌，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在裡麵好一頓翻找，找出了一盒煙，從中抽出一支，點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在臥室的空氣中彌漫。
他不怎麼吸煙，隻偶爾情緒惆悵難耐的時候，拿它解解悶。
他喜潔，工作再累再忙，也會將屋子收拾得纖塵不染。
在臥室內抽煙，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煙味會沾染到床單和被子上麵，他不喜歡。
可這一刻，他顧不上這些。
靜靜地倚靠在床頭噴雲吐霧。
帶著紅血絲的眼睛，放空一般地瞪著對麵的牆壁。
像是有什麼在他的心臟上重重敲了一記。
他疼到扭曲。
一支煙吸完，他將之摁滅在煙灰缸裡。
拿過手機打電話。
突然接到丁鑫的電話，樊辰玥還挺驚訝的。
她正坐在校園翠綠色的草坪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以前工作的時候，她忙成了一隻陀螺，恨不能一天分成兩天用，哪還有閒心坐在草坪上偷懶？
溫暖的太陽籠罩全身，她身上的懶惰因子統統被喚醒，她舒服得不想動，就想一直一直地坐下去。
她興致頗高地問丁鑫：“你找我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