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薑年慶和衛春芹回來了,薑英卻沒有回來,顧昌東估摸著薑英去跟那個女孩去了。
薑英報了個地址給顧昌東,“那女孩叫常喜梅,薑年慶夜大的同學,聽口音不像京市本地的,在外頭租房子,但是她晚上卻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我在外麵等了一個多小時她都沒出來,估計是要在那裡過夜。”
常喜梅進去的時候屋裡是有燈的,所以裡麵住了人,薑英沒法再等了,回頭讓顧昌東查查就好。
顧昌東心疼媳婦吹了半宿的冷風,“乾脆直接點醒大哥,叫他以後注意點。”
薑英搖頭,“這種事情,要他自己醒悟,彆人說出來的他不長記性,過幾天聞筠教授邀請我去參展,我把我嫂子帶過去,我嫂子就是交際太少了,她要是出去轉一圈,仰慕者也不少,那時候,我就看看薑年慶急不急。”
顧昌東:……“咱還是彆破壞他們夫妻的感情。”
薑英太清楚衛春芹的為人了,感情方麵,她眼裡隻有薑年慶一個,那回店裡有個客人還想撩撥衛春芹,衛春芹給他的訂單撕掉了,寧願不做都不想再看他一眼,衛春芹能這樣對薑年慶,薑年慶就不能把爛桃花果斷的掐斷?
薑英看著顧昌東,“怎麼,女的出去交際就是破壞夫妻感情了?這叫什麼話,就許你們男的交際,不許我們女人交際了?”
顧昌東立刻投降,“大哥也太過分了,是要叫他也嘗嘗媳婦被人惦記的滋味,他心裡就明白那是被刀割的一樣難受。”
薑英看他話鋒轉的這樣快,又忍不住笑,“我不是針對你,我就覺得,這事我嫂子能忍一次兩次,忍不了第三次,早晚會因為薑年慶大大咧咧的性格吵起來,要叫薑年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彆回頭我們提醒他,他還覺得我們小題大做,還怪我嫂子小心眼不夠信任他。”
“我媳婦說的都對。”顧昌東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就問一下,薑年慶是你哥,這次你怎麼幫你嫂子了。”
薑英好笑,“你這話說的,我是女人,遇到這種事,當然是幫女人了,難不成還幫薑年慶遮掩,你腦子真是進水了。”
顧昌東:……突然就覺得,被罵了也渾身舒坦,他媳婦真是哪哪都好。
藝術館有個畫展,衛春芹和劉阿婆兩個人,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給薑年慶老師的一幅名作用刺繡仿了出來,聞筠教授看了讚歎不已,這次把那副刺繡也送過去展覽,還邀請衛春芹去參加。
衛春芹挺不好意思去,她覺得能去那種展覽的,都是文化人,她去了都不知道說什麼。
薑英給衛春芹設計了一條禮服,再披一個披肩,高跟鞋一配,氣質馬上出來了,薑英說道:“你刺繡的作品就是藝術,不知道聊什麼,就聊你專業的東西,人家照樣佩服你。”
劉阿婆也說道:“薑英說的對,你去見見世麵,彆成天困在店鋪裡。”
聞筠去之前來店鋪裡接薑英和衛春芹,打眼看了衛春芹的裝束,和平常的她判若兩人,聞筠一直都認為,女人得先愛自己,她點頭,“不錯,知道愛惜自己了。”
衛春芹還不適應高跟鞋,薑英就挽著她胳膊,化解她一點局促,“聽不懂彆人說什麼的時候就微笑,要聊天就聊你專業的,聊到彆人無話可接,你就贏了。”
聞筠在前頭被薑英的話逗笑了。
衛春芹的山水名作刺繡,和那幅原畫在一塊兒展示,幾乎臨摹到傳神的地步,隻不過她是用繡線來臨摹的,確實引起了驚歎,衛春芹記著薑英的話,隻聊她專長的刺繡知識,碰到幾個人一起討論畫作的時候,她就在一旁安靜的聆聽,氣質嫻靜。
畫展裡有幾位外國友人,對那幅刺繡很感興趣,薑英用法文幫衛春芹翻譯,衛春芹說荷葉下冒頭的錦鯉眼睛,是用了二十六種顏色的繡線繡出來的,保羅立刻湊近了仔細觀察,難怪那幾尾錦鯉像是活過來在水裡遊動一樣。
保羅又問撲著雙翅衝向水麵捕魚的白鸛羽毛,為什麼能繡到跟真的一樣,薑英翻譯後,衛春芹說那是把一根繡線分成了四十八股,用特殊的技法才繡成的,保羅驚歎不已,言語中充滿了欽佩,衛春芹雖然聽不懂,但是能感受到這位外國友人的讚美,她心裡非常的自豪,局促也少多了。
那位保羅先生,說想訂購五十幅類似這樣的藝術品。
薑英搖搖頭,說像展覽的這一幅,兩位技藝高超的繡娘要繡上兩個月,五十幅短期內不現實,保羅有些惋惜,給薑英和衛春芹各自留了一張名片。
畫展結束還有自助的西餐,衛春芹跟著薑英後麵,“小姑,你外語說的也太好了,你們說的是法語對吧?”
薑英給她端了一塊慕斯蛋糕,笑著問道:“你想學嗎,隻要你肯下功夫,兩三年的時間就能跟我一樣,流利的跟外國友人對話了。”
“我天天在店裡,學外語能有什麼用呀,還是不費這個功夫了。”
薑英可不這樣想,“剛剛那個保羅,想訂購你的刺繡,雖然這單沒談成,不代表以後談不成,你難道不想把你的作品賣到國外去,給國家創外彙嗎,你現在學到的東西,將來都能用得上,就像我哥,不是去學美術,他現在的定製蛋糕生意也不會這麼好,有時候進修,還是拓展人脈的一種方式。”
衛春芹想想確實,現在也有彆的蛋糕店競爭,可是定做生日蛋糕這一塊,沒有人的蛋糕做的能比薑年慶更有美感,特彆受到那些文化人的喜歡,名氣出來了,所以生意格外好。
她被薑英說動心了,像是她這兩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跟劉阿婆後麵學習繡技,兩年隻磨練這一件事,所以才能和劉阿婆一起,繡出一幅能參展的作品來,如果這兩年她渾渾噩噩的度日,像今天這樣展覽的機會,送給她,她都接不住。
但是外語,她真的一點都沒有接觸過,聽起來就跟天書一樣,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學得好,她道:“那我想想。”
她吃了一口自助的西點,皺眉說,“沒你哥做的好吃呢。”
***
另外一邊,顧昌東已經把薑英給他的那個地址的住戶調查清楚,他覺得薑年慶是被人做局了,又去查了下常喜梅,她是今年十月份去百貨大樓當營業員,常喜梅不是京市戶口,梁勇勝還是有點能力,能幫她弄個百貨大樓的正式工作。
兩人都是單身,有接觸,顧昌東去找房東查她家租戶的暫住證,不動聲色的打聽,房東老太太說常喜梅人美又上進,還去報了個夜大,就是眼光高,二十六了還在挑剔對象,給她介紹了幾個京市本地的她都不願意。
那天薑英跟的住址,是梁勇勝名下房產之一,梁勇勝一周過去住兩三天,恰好是常喜梅上課的時候,估計是兩人要對消息。
小周的媳婦江俏也在百貨大樓的服裝櫃台,顧昌東找她打聽常喜梅的時候,江俏說道:“她沒有對象,喜梅說她家還有兩個弟弟,得給弟弟都蓋上房子娶了媳婦,她才找對象,現在掙的錢都要交回家的。”
江俏很不能理解常喜梅這種為弟弟奉獻的精神,但是常喜梅又挺上進,還報了夜大提升學曆,她跟常喜梅關係一般,對她的私事了解的不多。
江俏問小周,“顧隊怎麼找我打聽常喜梅,她出啥事兒了?”
小周忙說道:“你彆問,上班的時候還跟以前一樣和她相處。”
“這個我知道的。”江俏說:“真不用我幫你們打探什麼消息嗎?”
小周笑,“你好好上班就行了,彆添亂,我這個月發了工資,你拿著看看新家還需要添置什麼,你做主去買。”
江俏臉上一紅,小周說到做到,婚一結工資就上交給她,雖然她那個婆婆說話有點夾槍帶棒,怪她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但是小周拎得清。
哎算了,反正她是跟小周過一輩子,一個好男人一個好婆婆,哪兒能兩樣都攤上,就是薑英姐,顧隊是很好,他家裡比小周家還複雜難纏呢,可見事事沒有十全十美的。
顧昌東能調查的都查了,今天薑英跟衛春芹看藝術展,他去蛋糕店找薑年慶,看到常喜梅在薑年慶的店裡挑帶回家過年的特產。
“薑年慶,那個牛肉乾我定十斤,明天能拿到嗎?”
薑年慶為難的說道:“牛肉乾要風乾,明天肯定來不急。”
“哎。”常喜梅歎口氣,“可惜我後天就要回老家了。”
顧昌東眼風掃了過去,臉上嚴肅到冷峻,給常喜梅嚇了一跳,原本要往薑年慶身邊湊的步伐後退了一步。
要說薑年慶開蛋糕店,客人來買東西,也沒法往外麵攆客,但是這個薑年慶,到現在都看不出來常喜梅對他有意思,那就該治治他了。
顧昌東說道:“大哥,你媳婦和我媳婦今天看展去了,咱們提前過去接她們。”
“行,你等等我。”
薑年慶摘了頭上的白色廚師帽,脫了白色外罩衣,換上長款的黑色羽絨服,那叫一個精神帥氣,大長腿幾步就從常喜梅身邊跨過,常喜梅心都要碎了,薑年慶人是真不錯啊,結婚這麼多年,居然還天天都去接媳婦,梁勇勝隻是嘴上體貼,遠遠比不上薑年慶,可惜薑年慶不開竅。
路上,顧昌東問薑年慶,“大哥,我看剛才那位女同誌,看你的眼神兒不對,你是結過婚的同誌,要避嫌,直接把話說清楚,讓她以後彆去你店裡了。”
薑年慶蹬自行車的長腿撐著地,停了下來,茫然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不能吧,我都結過婚了,她圖什麼呀?”
顧昌東壓著心裡的火氣,“圖什麼,我怎麼知道,不如你去問問她?”
薑年慶忙擺手,“大兄弟,你是不是職業病啊,看誰都不像好人,其實常同學在學校,跟大家關係都很好,她在家是老大,還要供弟弟們,她很不容易的,還自強自立上夜大,一天課都沒有拉下。”
顧昌東氣道:“那又關你什麼事,她家裡那麼難,你看她身上那一身的行頭,穿的也不差,還有她脖子上那根金項鏈,手上的玉鐲子,你沒有想過是從哪裡來的,那我告訴你,是梁勇勝給她買的,大哥,你被人盯上了,這個局,從十月份就開始了!”
薑年慶瑟瑟發抖,他就一個做蛋糕的,有什麼好被盯上的。
顧昌東跟他分析,梁勇勝那個人爭強好勝,他找薑英合作不成,那薑英就是他的競爭對手,他把薑年慶搞離婚了,衛春芹勢必要離開英若,還要分走薑年慶在英若一半的股份,衛春芹現在是英若的店長,她帶著分到手的股份走了,薑英得分出一半的精力來管店鋪。
然後呢,薑英要管店鋪就沒那麼多時間管廠子,梁勇勝用的就是水滴石穿的功夫,不管最後有沒有成,這對他都有好處,他大約是早煩了常喜梅,還能利用她最後一回。
顧昌東繼續說道:“現在在牢裡的季水蓮,就是幫他頂罪的,梁勇勝的城府很深,他知道拿薑英沒辦法,就拿她身邊的人開刀,就算你對常喜梅沒想法,但是人家幾次三番的找你,嫂子要是知道了,心裡多難過,薑英說,說不定你還會怪嫂子小心眼不信任你,那你們夫妻間的感情是不是就有了裂縫,大哥,你這大大咧咧、毫不設防的性格真的要改改了。”
薑年慶是大大咧咧的,但是他不蠢,聽顧昌東一分析,義憤填膺,“這個梁勇勝,我非弄死他不可!”
顧昌東:“彆打打殺殺的,人家犯法了嗎?沒有,你去揍他你犯法,他可不會承認往你身邊送個女人,就算承認了你也不能拿他怎麼辦,以後彆再犯這種錯誤。”
顧昌東心裡也發寒,薑英說梁勇勝以後造假走私是大文物販子,現在隻是在商業上的一點競爭手段,就能看出他這個人心思細膩能蟄伏,每一個棋子都物儘其用。
他著急把這些查到彙總的消息告訴薑英,兩人等在藝術館對麵,薑年慶心裡想,等晚上回去就跟衛春芹坦白,免得梁勇勝又想彆的點子挑撥他們夫妻關係。
顧昌東見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說道:“大哥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嫂子的男性朋友,天天去服裝店往她跟前湊,你心裡醋不醋?”
薑年慶搖頭,“不會的,我信任我媳婦。”
顧昌東:“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算了,懶得說他了。
正說著,藝術展閉館的時間到了,薑英衛春芹身邊是幾位外國友人,幾人在門口告彆,其中最高大的一位卷發優雅的紳士,臨彆握手時還親吻了衛春芹的手背。
薑年慶自行車也不要了,就要衝過去,“那個藍眼睛的蠻夷,他敢欺負我媳婦……”
顧昌東給他扯回來,“那位應該是法國友人,那是他們的禮節,表示對對方的尊敬,嫂子那是正常的交際,怎麼了,這你就吃醋了啊,你彆過去給她們丟臉。”
薑年慶氣哼哼的,“等會他親我妹手背的時候,我看你忍不忍的住。”
顧昌東:“我才不會像你這麼衝動……”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