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許岩聽見賈赦揶揄,苦笑道:“侯爺大喜,莫怪我不曾去道喜,我這些時日是真脫不開身,不像侯爺心寬,這樣精神。”

賈赦這些時日休息得確實不錯,整個人都極精神,和許岩站在一處,對比明顯。

兩人寒暄打趣幾句,便入了靜室。憑二人的耳力,誰也彆想從二人口中偷聽什麼,兩人坐下之後,許岩才道:“北疆的事,侯爺可有什麼章程?”

賈赦搖頭道:“我這一輩子,最北就隻到過北直隸青峰縣,在那裡認識了許大人,北疆之地,卻是一無所知了,能有什麼章程。”

許岩聽了,歎了一口氣:“現下朝廷各部院都支應不開,出了破軍部的事,有些衙門就算是閒著,若非十分得皇上信任的人,竟是寧可閒著也不敢任用,這一回侯爺北上,恐怕能帶的人不多。”

這一層賈赦倒是早想到了,若是有人可用,景懷帝大約會默認自己退步抽身。“為朝廷效力,乃是做臣子的本分。同行人多人少,我倒不在意,左右我鞠躬儘瘁,儘力而為就是,我隻放心不下京城。”

許岩聽了這話,一皺眉,道:“京城如今戒備森嚴,難道會出事?”

賈赦無奈的淺笑了一下。

許岩見了,笑道:“皇宮內這段時間戒備格外嚴,璉兒入了上書房,該當是免了侯爺的後顧之憂。”

賈赦卻搖了搖頭,取過紙筆,一氣嗬成,寫了一大篇話。賈赦邊寫,口中邊道:“璉兒還小,我若外出辦差,家中便無人照應了,我隻擔心璉兒頑劣,衝撞了貴人。許大人在京中,若是有空,替我照應璉兒一二,我感激不儘。”

許岩笑應:“侯爺說這些話,便是將我當外人了。”卻伸手接過賈赦手上那張字紙,瞧完,臉色大變。也取過筆,在紙上寫到:當真?

賈赦口中道:“我自然信得過許大人,不過為人父者,總是忍不住操心的,我不過白囑咐一遍罷了。”說完,又笑道:“瞧我,險些因私廢公了,許大人跟我說說北疆候的事。”卻取過紙筆,繼續寫到:十有八|九。

許岩點了點頭,將兩人寫過字的幾張廢紙在燭台上點燃了,口中道:“北疆候名曰候照,任北疆府總兵。今年三十九歲,正當壯年,且其武藝高強,等閒人無法近其身。若說暴斃,委實叫人難以相信;若是中毒,一地封疆大吏,飲食上也定會萬分小心;是故,此案疑點叢叢。

另外,北鬥在全國各地皆有探子,事急從權,發現可疑之處,不必等京城指示,便可介入調查。祿存部的探子得知北疆候死訊,自然一麵命人將訊息傳回京城,一麵已經派了五個祿存部眾前去北疆侯府調查。隻是,京中三日前收到北疆來的飛鴿傳書,這五名探子,都死了。”

北鬥是景懷帝的探子,即便出了貪狼部的事,等閒人也不敢對北鬥的人下手。這一案子,果然極複雜。況且古時候通訊慢,北疆府的消息,即便是八百裡加急進京,也是耽擱了好些時日,此刻北疆府的形勢,怕是又已經變了。等賈赦等人趕到的時候,還不知是什麼情形。

“許大人,容我多問一句不該問的,北鬥七部,除了各自行事,隻聽令於七個副指揮使外,是否各有側重?”賈赦問。

原本賈赦是不願意探聽北鬥具體編製的,即便他心中好奇,也不過是暗自揣度罷了。北鬥是景懷帝的情報係統,任誰打聽這些,都是僭越了。

許岩點了點頭,道:“確然如此,北鬥七部,分彆負責七個重地的民情暗查,情報刺探。貪狼部原是負責北直隸、山東兩省;巨門部負責兩湖之地;祿存部負責北疆;文曲部負責西海沿子、川陝之地;武曲部負責粵海、雲南;廉貞部負責江南、閩地;破軍部留在京城,若是外省有大案,皇上會酌情派遣破軍參與。”

賈赦聽了,點了點頭:這樣的編製,若是北鬥七部都足夠忠誠,確然辦事效率極高,也是古代交通不便時候的普遍編製法。但是這樣的編製,有個致命的缺陷:若是一地首領生了私心,欺上瞞下也極容易,若是中央控製力稍減,便容易形成地方割據勢力。

當年,先太子被陷害一案,發生在山東;後來德州倉失火一案,又發生在山東;且司徒境遇襲,歐陽化安排司徒境在老君廟獲救,將之前的案子栽贓給先太子餘孽,也是在北直隸和山東的交界處 ,皆是在貪狼部負責的範圍內。雖然歐陽化禍水東引、金蟬脫殼之計被賈赦揭穿了,但這種七部分管一地的弊端也顯現了出來。

“既是破軍部酌情參與各地要案,此次北疆府的案子,許大人是否與我同行?”賈赦問。

許岩搖了搖頭:“今時不同往日,我脫不開身。不但這一回我不同侯爺同往,連京營也不會派大批官兵壓陣。伯爺除了自帶家將外,京營會派官兵十人與侯爺同行,破軍部也會派兩人給侯爺做副手。”

賈赦點了點頭,問:“許大人派給我的人是誰?”

許岩拍了兩下手,須臾,便進來兩人,生得一模一樣,竟是一對雙生子。北鬥部眾因要刺探情報,各色人等都有;雙生子入北鬥,因為二人生得一樣,外出行事的時候有極大的方便和好處。甚至賈赦此行,這對雙生子可隻公開露麵一人,另一人暗中查訪,或有奇效,許岩如此安排,便是竭儘所能的幫助賈赦了。

“這二人,兄曰程江;弟曰程河,侯爺帶去,有什麼儘管吩咐。他二人是絕對信得過的。”許岩說到程江的時候,其中一人向前半步,說到程河的時候,另一人又向前半步,分向賈赦行禮。

賈赦抱拳還禮,卻回過頭對許岩道:“此二人,我隻帶一人即可。”

許岩抬頭瞧了賈赦一眼,想到剛才賈赦手書的內容,瞬間明白其意,笑道:“如此甚好,程江,你明日隨侯爺北上。”

程江應是,轉頭對賈赦道:“下官但憑侯爺吩咐。”

賈赦點點頭,笑道:“如此,我先謝過程兄弟鼎力相助了。”

賈赦從拱衛司出來,便回了善勇侯府。至於賈赦在靜室手書和許岩交談的內容,除了他二人,卻無人得知了。

回府略做收拾,又囑咐了賈璉一番,賈赦照例去了寧榮街尾。自己離京這段時間,善永侯府自然又要交給左良照應。

“侯爺此去,可要帶人?”左良麵帶憂色的問。

“不必,北疆為駐軍之地,若真有人容不得我,帶些家將也無濟於事。再說了,我既能從山海關,老君廟好好的回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算計的。”賈赦淡淡的道。

左良聽了,點點頭,又將一個信封遞給賈赦:“這裡頭是當年老國公爺還在北疆時,往常走動人家的來曆、近況,若是侯爺去了北疆,遇到什麼事,可請這些人家照應一二。我隨國公爺在北疆住過一陣,原是想隨侯爺同去的,隻是估摸著侯爺倒是希望我留在京城。”

賈赦接過信封,放入袖中,笑道:“人走茶涼,父親回平安州後,這些老人也不知剩下幾分情分。不過我從未到過北疆,去了之後,有地方討酒喝總是好的。”

次日,賈赦帶著程江並京營十名精兵啟程。左良和賈璉送賈赦到北門外。

五日後,賈璉入上書房開始伴讀生涯。賈璉本就極開朗,沒幾日,就和一乾鳳子龍孫熟悉了,倒也沒有受到如何排擠。

許是得了司徒境的囑咐,司徒珺待賈璉倒極親厚,皇孫們和貴族子弟多早熟,也都知道這些伴讀出身不凡,相處好了將來能給自己極大的助力,待伴讀們自不會有什麼不好。

九皇孫入上書房是三月底,展眼便到了四月初,暮春時節,在北國倒也風光極好。皇孫們雖入上書房讀書,卻也並非日日苦讀不修,休沐時候,眾人在禦花園撲蝶玩耍。

這一回一同入學的就九皇孫、十皇孫、十一皇孫三個。至於前麵的,大皇孫和二皇孫是先太子之子,先太子壞事,景懷帝倒並未下令對兩個孩童趕儘殺絕;但是後宮步步危機,太子失勢後,許是宮人照顧不周,許是彆的原因,兩個皇孫沒多久便病死在宮裡頭。

三皇孫至八皇孫年紀比今年入學的幾個略大,到了禦花園同司徒珺幾人逛了會子,便陸陸續續離開了。

賈璉才七歲,自然也沒瞧出什麼不對。

接著,十皇孫朝前一撲,腳下一晃卻撞倒了十一皇孫,兄弟兩個跌在地上。這兩人一個六歲一個五歲,疼得大哭起來。自然,兩人身邊的伴讀上來相勸,宮人們便擁著二人各自回去了。

方才十皇孫跌那一跤,賈璉分明看到從假山後頭滾過來一粒石子,十皇孫踩上去才沒站穩的。

賈璉雖然在同齡孩子中還算機靈,但是也沒複雜到立刻揭穿其中計謀的程度,隻是抬眼疑惑的瞧著假山。

“璉兒,你在瞧什麼?”司徒珺見十弟十一弟鬨了矛盾走了,頓時也覺無趣,道:“我們也走。”

賈璉哦了一聲,回過頭來,卻見司徒珺突然改了主意,朝方才滾出小石子的假山方向去了。賈璉抬眼望去,隻見那假山後頭飛出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蹁躚。司徒珺不過七歲,見了有趣,便要去撲。

許是出於孩童的直覺,賈璉突然想道自己入上書房前,父親交代的:人少的地方莫去,僻靜的地方莫去,無論去哪裡,身邊定要多帶宮人等囑咐,開口道:“殿下不是說我們也回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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