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上午快過去一半了, 溫度漸漸升高,站在樹底下平心靜氣的話, 還能涼快點, 像龐牧那樣氣呼呼的, 整個小臉都紅了, 額頭上也冒著細密的汗珠子, 看起來很熱很辛苦。

龐西西和褚雁鳴比肩走到龐牧的麵前, 她雙腿並攏, 手擱在膝蓋上,蹲在兒子麵前, 看著他紅紅的的眼睛,牽起他發燙的小手,抿了抿唇,動作輕柔地用紙巾給他擦額頭上的汗。

龐牧坐在石頭上, 一動不動,低頭垂眸,睫毛又長又翹,蓋住眼珠,打了個扇形的陰影在下眼瞼上, 遮住他眼睛裡的淡淡水光。

擦完汗, 龐西西柔聲說:“啾啾,彆生氣呀。爸爸他沒有不高興。我們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不可以現在就亂發脾氣,知不知道?”

彆的話龐牧都沒聽進去, 隻聽到了中間的那一句,他似乎把之前的對話都記得一清二楚,攥著小手抬起頭,他小心翼翼地問褚雁鳴:“爸爸,夏令營結束後,你跟我們回家嗎?”

褚雁鳴沒有立刻回答,眼眸微側,嘴邊掛著很淡的笑,看了龐西西一眼,聲音溫和:“如果你媽媽不介意,我可以跟你回家。”

龐牧馬上就笑了,拉著龐西西的手,雙腿自由地擺動著,聲音略拔高一些,問:“媽媽,爸爸可以跟我們回家嗎?可以嗎可以嗎?”

心頭莫名一暖,龐西西握住龐牧發燙的手,給他擦了擦出汗的小掌心,輕歎一聲,說:“可以,既然爸爸答應了,當然可以。”

龐牧難得笑出了聲,稚嫩的嗓子裡發出“嘻嘻”的聲音,輕快活潑,露出來的牙齒整齊細密,整個人都陽光燦爛了許多。

總算鬆了口氣,龐西西拿起旁邊的水瓶子,遞到龐牧手邊,問:“現在可以喝水了嗎?”

龐牧乖乖地接過水,兩隻手握著瓶身,慢慢地往嘴巴裡灌,眼睛還時不時地往褚雁鳴身上瞟,見對方勾了勾唇,他也彎著嘴角,笑著喝水。

高興之餘,龐西西又有點不安,她站起來,轉身看著褚雁鳴,低聲說:“謝謝你。”

褚雁鳴站姿很隨意,跟她對視著,回了一句:“不用總是跟我道謝。”他的聲音還是很低沉,但多了一絲愉悅。

龐西西紅唇張開一點縫隙,兩齒微露,眼睛明亮水潤,清麗嬌憨,她重重地呼吸著,欲言又止。

如果,如果不是在工作中,他會答應剛才的請求嗎?

褚雁鳴眉頭輕抬,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他的氣質清冷閒適,儘管看起來不讓人恐懼,但對於一般人來說,其實很有壓迫感,尤其是龐西西這種圈內地位跟他差了十萬八千的女藝人。

龐西西握緊手,視線下移,躲開他的逼視,扯起一個笑容說:“沒事,差不多休息夠了,可以出發了。”

“哦。”褚雁鳴的聲音又冷淡了一點,他邁開大步子,跟攝影師溝通去了。

正好這個時候,導演組的人過來了,順便送了水和紙巾,龐西西和褚雁鳴喝了水之後繼續出發。

這個村莊地勢不平,房屋不全在平地上,有時候需要上坡路,走起來其實很累,但龐牧沒有再喊過累。

走了一刻鐘左右,終於看到了咖啡色對開木門敞開著,裡麵是個泥土地麵的小院子,主人的主屋外,還有屋簷。探著頭往裡看,可以看到院子裡種了一盆紅色的花,開的正旺盛,花瓣一片片地往外翻,鮮豔美麗。屋簷上掛著玉米棒子和大蒜、乾辣椒。

龐牧站在兩個大人的中間,細聲說:“爸爸媽媽,這家,有人。”

龐西西點了點頭,放開龐牧,走過去先敲了敲門,站在門檻外,用普通話衝裡麵喊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姐,頭發紮的很隨便,戴著長長的袖套,從廚房裡出來,手上還沾著水,看到門口的人和攝像機,笑臉迎人,熱情地喊龐西西他們進屋坐。

龐西西和褚雁鳴帶著龐牧,隻走到了屋簷下,並沒有進屋,簡單地說明了來意。

大姐在鏡頭前,一直咧嘴笑著,餘光時不時的往褚雁鳴身上掃去,非常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說:“哦(我)知道你……哦在電視上見過,你的電影哦看過好多遍。”她的普通話不是非常好,隻能勉強聽懂,但她的態度和情緒很容易看出來。

褚雁鳴朝她微微點頭問好。

大姐笑得更加開心了,轉身回去拿了一些蔬菜出來,遞給褚雁鳴和龐西西。

龐西西沒急著接,解釋說:“我們不能白要您的菜,您看我們幫忙您畫一幅畫可以嗎?”

大姐笑說:“不用不用,一點菜也不幾(值)錢,你們拿去吃。”

龐西西繼續說:“我替您畫一幅素描,您喜歡嗎?”

大姐兩手拿著菜,擺著手,說:“真的不用,你們來哦就很開心啦!”

看樣子她是不喜歡素描。

龐西西斜視褚雁鳴一眼,側身靠近他,臉頰快要貼著他的肩膀,左腳尖點地,小聲說:“要不……褚老師跟大姐合照一張?換幾個土豆和大蒜、乾辣椒就行了。”

眼尾上挑,褚雁鳴失笑,問龐西西:“用我的合照換?”

龐西西點著頭,不是很有底氣地嘟噥說:“我炒菜,你弄幾個土豆來,不算吃虧……吧。”

褚雁鳴笑意更深,他這幾年一直拍電影,為了保留熒幕上的神秘感,轉型之後,從來不拍電視劇,也不上綜藝,海報都少之又少,微博上流傳的圖片,基本都是從他的作品裡截圖得來的。

不知道有多少雜誌社和高端品牌出高價邀請他,褚雁鳴都一一拒絕。

現在用他的合照換三個土豆。

褚雁鳴沒有辦法不笑。

“好。不過我不大聽得懂她說話,你替我問問她是否願意。”

龐西西樂意之至,笑眯眯地問大姐:“大姐,讓他——跟您合照一張,我們再在您家裡挑一些東西,這樣好嗎?”

大姐的眼睛立馬亮了,再也不推辭說不用不用,把青菜塞到龐西西手裡,轉身就跑進屋去,讓他們稍等。

大姐再出來的時候,龐西西注意到,她拿手機的手已經擦乾淨了,頭發重新梳過了,肩上披著一件披風,把裡麵顏色灰暗的衣服給遮住了。

龐西西莞爾,果然見到愛豆,女人就可以忽略年紀,想把最好的一麵展現給愛豆。

想當初,她剛進劇組遇到褚雁鳴的時候,看到那張從小看到大,但是已經變得更加迷人的臉,也偷偷失神過,還差點撞到了牆壁,正好被他看見,伸手擋在了她額頭前,才沒磕著頭。

想起這件事,龐西西就忍不住臉紅,少女時期的她不知道期待過多少次跟他的交集,然而第一次接觸竟然是在那種情況下,實在羞窘。

大姐正整理著披風,把手機的攝像機打開,交給了工作人員,隨後把龐西西猛然拉到褚雁鳴身邊。

龐西西一個不穩,下意識抓住了褚雁鳴的手臂,她的細嫩的手掌貼著他微涼的皮膚,麻麻的感覺從掌心蔓延到心尖,瞬間放開手,低頭有些無措說:“對不起,我……”

褚雁鳴隻看得到她的紮著丸子頭的頭頂,聲音還是很淡,但是音調輕微上揚:“沒撞到頭吧?”

低著頭的龐西西,兩隻彎月一樣的耳朵立刻就紅了,根本沒敢把頭抬起來,硬著頭皮說:“沒有。”

褚雁鳴看著她燒紅的耳朵,低沉的聲音繼續從她頭頂傳來:“我說過,不用總是說對不起。”

龐西西轉身站好,沒有看他,點了下頭,說:“我知道,錄節目總會有些意外的。”

大姐笑著朝龐牧招招手,對龐西西說:“哦(我)想跟你們一家三口照。”她又笑看著對褚雁鳴說:“你鵝子(兒子)長的真好看,像你老婆比較多一點。”

褚雁鳴淡笑一下,沒有說話。

龐西西說了一句“不是啦”,見大姐沒有回應,也不好意思刻意去解釋,牽著龐牧站在褚雁鳴的左邊,大姐站在他的右邊,來了一張四人合照。

合照很快,大姐看著手機屏幕合不攏嘴。龐西西也有點想看,但是不太好意思說。龐牧就很直接,他走到大姐身邊,非常禮貌地問:“阿姨,我可以看一下嗎?”

大姐開開心心地把手機放到龐牧眼前,粗糙的手指,指著屏幕上的褚雁鳴說:“這是你爸爸,你看他多帥氣,不過等你長大了肯定比你爸爸還漂亮!”

龐牧指了指龐西西,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最漂亮。”

大姐笑了笑,說:“你媽媽還年輕,才二十出頭,當然漂亮啦。以後娶老婆,要找這樣圓眼睛麵善的菇涼(姑娘),很討喜呀!”

龐西西被誇的臉頰一直泛紅,她都二十九歲了,年紀真的不小了,隻是因為底子好,平常保養得當,才看起來和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沒兩樣。

龐西西悄悄地打量了褚雁鳴一眼,誰知道他也在看她,嚇得她眼神一閃,睫毛顫動著把視線轉到彆處。

褚雁鳴是知道她的年齡的。

龐牧看完了照片,又拉著褚雁鳴和龐西西的手,說:“爸爸媽媽不看嗎?我們還沒有照過相呢,這,第一張。”

龐西西隻好湊過去看,目光落在屏幕裡的褚雁鳴身上,他在照片裡表情很淡,但是竟然意外地沒有一種清冷的距離感。她仔細看了又看,原來是他的唇角有些上翹,才多了一絲柔和。

他對自己的粉絲,還挺溫柔和氣的。

正有些出神,龐西西就聽見褚雁鳴在她耳邊說:“我看看。”

龐西西把手機遞過去,褚雁鳴沒有接,隻是稍低頭看了一眼屏幕,眼尾微揚,說:“還不錯。”

“拍攝技術是還不錯。”說完,龐西西把手機還給了大姐,問她要土豆和作料。

大姐很快就去挑了三個大土豆給他們,還把屋簷上的乾貨扯了好多下來,給龐西西。

龐西西隻要了一個大蒜,五個乾辣椒和一把小香蔥,就準備道謝離開。

正要走的時候,龐西西發現龐牧沒走,他正從口袋裡摸出三顆糖果,捧到大姐麵前,仰著脖子問:“照片,可以分享給我嗎?”

龐西西拉著龐牧,說:“啾啾,媽媽沒有帶手機,現在沒辦法傳啦。”

龐牧扭頭,說:“那我可以先把糖果給阿姨,晚點再傳,不行嗎?”

“行……”

龐牧不由分說把糖果塞給大姐,甜甜地說:“阿姨,我晚點來找你噢,你等我!”

大姐喜歡小孩子的天真稚氣,拿著糖果答應了好幾聲,還問龐西西要不要彆的菜。

龐西西搖頭說不用了,因為有的菜龐牧不太喜歡吃,她還想去找點彆的菜。

成功獲得土豆之後,一家三口從院子裡離開。

後麵運氣越來越好,碰到了一個年輕人男人,普通話說的比較標準,並且十分願意用蔬菜和豬肉換素描。

龐西西人物素描比褚雁鳴好,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她。

不到十一點的時候,這邊已經收獲頗豐,即將回到集合點。導演組的人也提前離開,去集合點準備。

褚雁鳴提著菜,龐西西牽著龐牧,慢慢悠悠地往集合點走。

某小朋友心情格外好,鏡頭前麵一直笑著,跟路人對視的時候,也會笑一笑,惹得路人還要抬手跟他打招呼。

弄得一家三口一路上跟走紅毯似的。

不得已,龐西西隻好攬住龐牧的肩膀,說:“好了啦。”

龐牧“哦”了一聲,就乖乖地換上了嚴肅臉,一直到了集合點,才把另外的兩顆糖果給褚雁鳴。

褚雁鳴看著糖果有些愣,隨即眼尾一動,看著龐牧。

龐牧聲音很細,語速很慢:“昨天,爸爸說要的,我想換了食物,剩下的給你。換了照片,還有兩個。”他肉肉的指頭指了一下褚雁鳴的掌心,示意他“還有兩個全在他掌心裡”,然後又絞起手指頭。

褚雁鳴盯著龐牧絞著的小手指,因為太過用力,白裡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