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著睜開眼的王大嬸看到了老村長,也看到了體型壯碩的陸謹,不由露出由衷笑容艱難開口。
“你,你回來啦!”
“牛,牛也在!”
“信,在,在我的梳妝......台......”
王大嬸終究隻剩最後一口氣,話說完便徹底氣絕身亡。
呼嘯而過的微風卷起塵煙灰燼,吹起了她那被鮮血染紅的裙擺。
“為什麼不逃?”
“以你的修為!隻要你想逃他們絕對留不下你,為何不逃?”
“他們全都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要這麼拚命?”
“啊......”
老村長嚎啕大哭的質問聲響徹死寂的枯葉村,卻再也聽不到那時常會嗆他兩句的聲音。
那年巧遇王嬸落難,他巧遇順手幫扶救了她一命。
自那以後王嬸就一直跟著他,哪怕他最後中毒受了嚴重創傷,為了躲避仇敵遠走他鄉來到這偏遠的枯葉村,每天過著農耕的山野生活,王嬸也依舊不離不棄。
他還沒來得及將已經恢複修為的喜訊與之分享,她便這樣走了......
沉默站在一旁的陸謹看著情緒失控,嚎啕大哭的老村長微微歎息一聲。
王大嬸的死他雖然也難過,但顯然沒法與老村長相提並論。
他與王大嬸基本上也沒啥交集,唯一還能讓他記住對方的,是他穿越過來這些天偷吃了王大嬸養的不少隻大肥雞。
微微歎息一聲,他沒有打攪陷入悲傷中的老村長,反而朝著王大嬸家中而去。
殘垣斷壁,滿目瘡痍,焦黑的屋子內似乎經曆過火焰焚燒。
踏入屋內的陸謹發現牆角處的梳妝台已被燒得焦黑一片,不由眉頭挑了挑快步上前翻找。
信封是王大嬸最後的遺言,要是被焚燒掉了,恐怕老村長會發瘋。
“主人!你不是能用神識?”
“用神識搜查效率更快,看不到的死角也能一目了然!”
一路上都保持安靜,徹底沒了存在感的蚌精此刻出言提醒了翻箱倒櫃的陸謹。
陸謹聞言這才醒悟,暗道自己習慣了用眼睛去看東西,倒是忘記了神識已經能夠籠罩周身百米。
隨著神識擴散而出,很快他便擊碎梳妝台的鏡子,從裡麵翻找出一張牛皮紙。
那牛皮紙內包裹著一個小本子與一封信,蚌精鬆開牛尾跑上前主動幫他撿起物品。
信封陸謹隻是好奇打量了幾眼便沒去拆開看,那小本子他則是讓蚌精翻開。
裡麵記載的都是王大嬸在枯葉村的一些經曆,算是一本日記,前麵幾頁講述了她落難被老村長所救,最後跟著老村長來到枯葉村的一些事。
其中,竟然有好幾頁提到了陸謹。
二月初二,天烏雲密布下著瓢潑大雨,景龍家的漂亮媳婦從外麵帶回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牛犢,那牛渾身漆黑眼眸幽深如夜淵,村民們都稱之不詳。
然景龍媳婦跪求執意將其留下,悉心照顧數個日夜病倒,我不忍,殺了雞,燉湯想給她補補身子,途經牛棚時,那依舊奄奄一息的小黑牛突醒。
渴望的目光,讓我鬼使神差喂了它一根雞腿,說來也怪,那牛吃了肉後便不再奄奄一息。
三月初八,景龍家的小黑牛已經恢複正常,但似乎喜歡偷吃村裡的小雞小鴨,我暗中觀察過,發現它似乎不愛吃草,一吃草就會腹瀉,為了不讓它禍害彆人家的雞鴨,我隻能每晚給它送去一隻雞。
......
七月初七,晴,黑風寨那群天殺的山賊又來收保護費,景龍媳婦沒藏好被發現,因長得漂亮氣質出塵被三寨主好色鬼強行擄走,景龍發瘋似地想要阻攔卻被老家夥打暈。
傍晚時分,我與老家夥暗中尾隨山賊來到荒草堆,剛要出手救人卻驚現妖獸襲擊。
山賊死傷慘重逃之夭夭,景龍媳婦念嬌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確定是否被妖獸吃掉,故而不敢告知景龍真相。
......
匆匆三年一晃而過,小黑牛長大了,食量也增加了,就是整天偷吃我家的雞,氣得我差點拿刀把它剁了上桌。
今天,雞圈好像又丟了幾隻雞,我想凶手不是黃鼠狼,就是那饞嘴的大黑牛,我又氣得想拿刀剁了它。
九月初八,晴,黑風寨那群山賊又來收保護費,還發現了小婉兒要將其帶走,我追著兩頭嚇死我家雞的傻牛回家取刀,最近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意料之外的大黑牛,今日不知發了什麼瘋,竟大展神威踹了黑風寨三寨主一腳,還拉了眾山賊滿身糞水彆提多解氣。
老村長傷勢未痊愈,腿腳有些不便,原本護牛搏殺的任務應該我去執行,可他卻強行催動秘法續接了斷裂的骨骼,景龍要去搏命,我猜到他也想大開殺戒一番以絕後患。
不論此去結果如何,我都會守著村子,等你們帶著牛歸來......
小本子日記到這裡便結束了,卻讓看完日記的陸謹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他偷雞王大嬸一直都知道,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來,大嬸不惜拚命身中無數刀劍,最後被長槍釘死在廟樁上,為的隻是守著村子等他們歸來。
原來,自己也被當成了村子的一份子,有人一會在暗中默默守護著他。
“主,主人......”
驟然降臨的寒意席卷裡屋,恐怖的氣息在瘋漲蔓延,渾身泛起烏光的陸謹宛若一頭絕世魔牛看得蚌精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