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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骨 聆眉 9538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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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是沈誌宗祭日,沈逾晟在上學,尹煜柃獨自前往墓園祭掃,次日便是沈霖暘十周歲。

七年前是沈逾晟十周歲,沈誌宗忙於工作,當時並沒有辦宴席。

如今沈誌宗祭日剛過,作為弟弟的沈德珩不但沒有燒紙祭掃,反倒第二天轉頭便隆重舉辦慶生宴,敵意顯而易見。

賓客陸續到達莊園,越過拱門,滿目蒼翠,巨大草坪隨風搖曳各色氣球。

草坪中央擺放一張白木長桌,躺著塊潔白桌布,精致銀質餐具擺放盤具之上。

怎麼說剛過“丈夫”忌日,尹煜柃總不好大肆打扮,穿得比較素淨。

一身白色高腰蛋糕長裙肩披西裝外套,黑直長發如水般傾瀉而下,眉宇間不帶什麼情緒。在名媛貴婦之中顯得“泯然眾人”。

站在女人身旁的少年肩背挺直,前側黑短發吹成中分的造型,柔順地搭在額角處,露出卓越眉骨。黑色收腰雙排扣西裝斜紋的寬鬆設計,氣質俊朗而溫潤。

“您好,請在這裡簽個字。”

來到簽到台前,女人接過對方恭敬遞過來的筆,聲線清冷,“好的謝謝。”

今日豔陽高照,並未飄雪,有持續不斷的微風吹拂,尹煜柃稍稍俯身,左手將頭發挽至耳廓後,右手拿起筆在簽到簿上寫下名字。

一手挽發,一手寫字,側掌蹭在紙張表麵,隨著寫字時腕骨的動作左右挪動。寫起格外來費勁。

這時,餘光裡伸來隻手。

兩指指腹輕點紙張,沈逾晟默默將其按住。

十秒後,尹煜柃頭也不回,一聲不吭地將筆遞給他。

少年的目光仍舊流連於她的身上。

他本是想搭話的,可這個年齡總歸有些傲氣,還好麵子。她冷著臉看著好凶,周圍人多,總是怕她不搭理自己。

可想起那日她那雙眼睛,即便沒有看見她過大的情緒波動,卻總會在夜晚躺在床上時,在腦海中浮現出她獨自一人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他感覺這比噩夢還要折磨人。

就在少年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正想要開口的時候,被人先一步堵住話頭,又默默咽回去。

楊舒蓉突然從身後冒出來,自後頭扶上他的肩背,繞到他邊上,略顯驚訝地說道:“欸?幾個月沒見,逾晟好像又長高了啊。有一米八了吧?”

手中有冰涼的塑料實感。

沈逾晟這才想起來要簽字,俯身的姿勢令他聲音沉悶不少:“上個月學校剛體檢過,剛過一米八。”

尹煜柃還在邊上不厭其煩地等著。

楊舒蓉左右來回對比看了看,語調輕鬆地玩笑道:“長得好快啊,你媽都能躲你懷裡了。再過幾年那還得了,男友力Max。哪裡是兒子,簡直是媽媽的‘小情人’。”

沈逾晟笑著隨口應了句,將筆遞還,“璽運呢?沒跟姑媽一起來嗎?”

“喏,”楊舒蓉手指朝裡點點,恨鐵不成鋼,“躲那頭抽煙呢。因為這事兒剛跟我鬨過,小孩子怎麼能抽煙呢,小小年紀染上肺病怎麼辦。”

話落,並沒人注意到,因為“肺病”二字神情恍惚一瞬的尹煜柃。

少年隻順著看去,見周璽運立在樂隊中央,手裡拿著架子鼓棒,嘴裡叼著根煙,與一身溫潤優雅的西裝搭配得格格不入。

楊舒蓉歎息聲,“就這事兒跟我吵幾天了。我現在也懶得管他了,反正不是我的肺。”

於是話題到此結束。

三人朝裡走著,一路基本都是沈逾晟與自己這姑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逾晟,最近考試沒啊?”

“嗯。”

“怎麼樣?”

“挺好的。”

楊舒蓉胳膊肘懟懟他,“煜柃有沒有給什麼獎勵啊?璽運總這樣下去可不行,我想著用獎勵激勵下他學習來著,衝你們家學學。”

沈逾晟沒承認也沒否認,猶豫半天,才說句“沒”。

聞言,楊舒蓉轉而拍拍尹煜柃,“煜柃,這你就不對了啊,孩子考得好就該有獎勵,回頭給逾晟補上。”

一般在外頭他不會讓尹煜柃難堪,今日難得“實誠”回。

其實他心思簡單而通透,這幾日吵架也不是第一回用類似於這種的把戲。動機簡單到幾乎不用動腦子思考。

他不過單純想聽她說話,探探她最近對他的態度。順帶的,最好想聽她衝自己服個軟。

對於後者,他又想,她肯定不會這麼做的,指不定她還跟前幾天那樣與他慪氣鬥嘴。

正這麼想著,然而下一秒,卻意外地聽她說,“是我不對,疏忽了。”

話語輕飄飄地傳入耳中,少年目光也隨之慢慢悠悠地轉過去。

沈逾晟看著她的眸光帶些審視。

他這麼明顯的目的,她就這麼擺爛地順著他的意讓他聽見了?

……還有,她看著心情好差。

這倆人氣氛不對勁,楊舒蓉乾脆兩頭當個和事佬,“你看,煜柃已經答應給你補上了,逾晟你懂事一點,也彆不開心了啊。”

她又扭頭衝尹煜柃說,“這事兒已經解決了,今天彆哭喪著臉,不然二哥又要不開心。他這人,死板腦筋,犟得很,到時候怕是又要讓你難堪。”

一個是因為對方異樣的舉止不說話了,一個是因為不知如何回話而選擇保持沉默。

沈逾晟沒回答。尹煜柃也沒回答。

楊舒蓉和尹煜柃說話,沈逾晟就沉默不語。和沈逾晟說話,尹煜柃就沉默不語。互相一句話也不幫對方搭,兩人全程更是一句話都不說。

楊舒蓉疑惑地投去個眼神,低聲問尹煜柃,“怎麼回事兒啊?你和逾晟平時關係不是挺好的嗎。”

“沒什麼事。”她頓了頓,心不在焉道,“就是吵架而已。”

和沈逾晟吵架也不算是第一回了,隻不過這次嚴重些,持久些。

讓她在意的其實另有其事。

她隻是在想,湯梅那日同她的話。

她問她還有多久。

湯梅說不知道,可能六年,可能兩年,可能五個月,也可能就明天。

時間不定,就像是無底洞,需要不斷地朝裡砸錢,用錢來建構起生死之間的橋梁。

雖說沈誌宗名下存款充足,遺產也都屬於沈逾晟,但總歸他目前重心放在學習,沈逾晟隻是名義上的繼承人,沈德珩才是真正控製著這筆資金的人。

真正要走賬,必須經過沈德珩這邊。

日常的小開銷沒人會去深查,這種一次性的大手筆必然會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