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能依靠的人,也就隻有無親無緣的她了,剛失去至親,他需要人陪伴。
尹煜柃摸摸他的腦袋,軟下語氣:“那小晟就坐在這裡,媽媽陪你。”
沈逾晟隻是乖乖把椅子搬來。
沈家親屬多,逐通打電話告知完後,已是深夜,漆黑枝椏錯落在灰藍色調的天幕。
尹煜柃的手指細長,撥號時手背皮膚繃緊,勒出骨骼的形狀,一頁一頁翻開電話薄,時而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
偶爾會問他一句,電話簿裡的人是他的誰,好知道自己該如何稱呼。
除此之外,沈逾晟安安靜靜,沒有說一句話,就坐在旁邊看著她,並不讓她覺得煩擾,反倒讓她覺得有個伴,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誰陪著誰。
掛完最後一通電話,尹煜柃隻覺著眼睛酸痛。用力閉了閉眼,太過疲憊,加上環境靜默,以至於忘記沈逾晟的存在。
“困了就靠在我肩上。”
再次睜眼時,沈逾晟正格外認真地看著自己,儼然像個小大人。
側目看著他窄窄的肩膀,小小的身子板,尹煜柃沒忍住笑出聲:“那我們逾晟可要坐穩咯,千萬彆倒下了。”
確實疲憊,她也不拒絕,控製著力度,輕輕靠上沈逾晟的肩膀,然後逐漸泄下力。
尹煜柃清瘦有力,其實不重,但成年人與小孩力量差彆太大,對於現在的沈逾晟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的。
他放在腿上的手一點點攥緊。
似是注意到他的僵硬,尹煜柃閉著雙眸,隻打算短暫歇息:“媽媽靠兩分鐘就好。”
天色暗得濃鬱,周遭也很安靜。
桌前開著一盞台燈,暖黃燈光映在她的臉上,疲憊的她遇上柔和的光,一定美得會是彆樣風姿。
視線隻能落在她的頭頂,隱隱約約可見她濃密眼睫。
想看看她此刻的模樣,卻不敢亂動,沈逾晟隻說:“多靠一會兒也沒關係的。我可以的。”
如果這樣靠著舒服,那就像窗外臨時落在枝椏上休憩的蝴蝶,這樣美麗地在他這裡多停留會兒。
他也能成為她可以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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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沈誌宗的妻子,他的喪事完全是尹煜柃一手操辦的。自她有記憶起便沒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年僅二十一歲的她,從未真正經曆過白事。
她渾渾噩噩,每天忙得暈頭轉向,一麵還要領著沈逾晟,教他白事流程,照看好他。
沈誌宗入殮送來宅邸後,尹煜柃坐在旁邊守夜,頭戴白布,身穿黑袍,有些昏昏欲睡。
自客廳路過繞到樓梯口時,沈逾晟遙遙地看她一眼,心裡奢望她能朝這看來,可她卻沒有。
於是他便想主動靠近些,結果被季姨領回房間睡覺。
屋內窗簾被拉上,隻留床頭一盞燈。
明晃晃的光線映出他心不在焉的神情,腦中還在想她。
“她要在那裡坐一晚上嗎?”
季姨說是的。
沈逾晟坐在床上,稍稍抬眸:“就一個人嗎?”
他今日話突然有些多,季姨為他把被子整理好:“老爺子生病不方便來,先生走得突然,其他親屬來不及趕來,所以就隻有夫人一人。”
從小到大他很少提要求,卻為她破例,語氣有些急切:“我想去守夜,我也是親屬。”
“你年紀小,還在長身體,不能熬那麼深。”季姨語重心長道。
“她會冷的。”沈逾晟還在嘗試說服,語氣逐漸虛下來,“……多一個人總會暖和點。”
“我待會兒會給夫人送衣服。”季姨幫他掖好被角,“夫人叮囑過,要你睡著才放心。小少爺你就踏踏實實睡覺,不用擔心。”
房門輕輕合緊,躺在床上,他輾轉反側,暗中發誓,即便是在屋裡,也要陪她一起熬夜。
可到底年紀還小,望著天花板,眼皮開始打架,最後還是睡著了。
靈堂已布置好,清晨沈家人便陸陸續續來此吊唁,沈逾晟是被屋外奏起的喪樂吵醒的。
洗漱完出去後,沈家人圍坐沈誌宗周圍悲痛啼哭,尹煜柃左右忙碌,麵上沒有任何哭過的痕跡,同往常一樣不帶表情。
季姨將她拉到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