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低下頭, 看著自己的手, 動了動手指,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我想進牆裡麵遊兩圈……”
“你悠著點!你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嗎?”夜瞳摁了摁眉心。
“像什麼?”
“彩票中了頭獎兌付之後, 每分鐘你都要看一眼你的賬戶餘額……生怕中獎是假的!姐姐,你中獎了!真的中獎了!不用一直看你的賬戶餘額了!”
聽夜瞳這麼說,葉語也覺得有那麼點兒意思。
這時候江辭走了出來,他正要打開自己的車門,夜瞳朝著葉語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起走了過去, 一個打開了江辭的後門, 一個坐進了他的副駕駛。
“誒?你們兩個有……有什麼事兒嗎?”
江辭總覺得他們兩個來者不善。
“小江啊,好久不見呢。”葉語坐在江辭的身邊, 單手撐在江辭的座椅上, 靠近他。
江辭朝著車門的方向躲去,另一隻手隨時準備好打開車門。
夜瞳歎了口氣:“葉語, 你這樣子就跟狗血電視劇裡打算壁咚女主角並且注定被炮灰的男配……”
“閉嘴。”葉語甩了個白眼給夜瞳。
“好吧……”夜瞳歎了口氣, “江辭,你連我都對付不了,再加上葉語, 你還想著要逃跑?”
江辭咽下口水:“你們……你們想怎樣?”
“你帶來的營養劑,是從周主任那裡直接領來的嗎?”葉語問。
“是啊……當然是。”江辭咽下口水。
“撒謊。”葉語很肯定地說。
“我……我沒撒謊……”
“你沒撒謊你咽什麼口水?”葉語冷笑著問。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都在我車裡……”
後排的夜瞳抬了抬眼皮:“啥?我們倆又不是要打劫你,你心虛個什麼?”
“說吧,營養劑到底誰給你的?”葉語壓低了聲音。
“周主任啊!我說了很多遍了!這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江辭梗著脖子反問。
“雖然你不說的信息一定是因為你職責所在,但是……這很可能會讓我們作出錯誤的判斷。所以,你不說實話, 我們就帶你去能‘看見’實話的人。”
說完,夜瞳就下了車,一把打開了江辭的車門。
“喂!你們要帶我去見誰?”
“衛淩啊。你剛給他用了濃度那麼高的營養液,他應該會醒得很快吧?任何有關溫教授還有楊教授的事情,他都很在意。”
江辭一聽,用力歎了一口氣:“我必須儘快回去x-0研究室,半個小時之後就是我的輪崗時間了。”
“那就說吧,你的營養劑哪裡來的?”
“是楊教授,他親自交給我的。”江辭閉上眼睛,一副萬分不得已的模樣。
時間就像是停頓了一樣,三個人都沉默了。
良久,夜瞳才開口問:“楊教授不是去見賽恩·克萊文了嗎?”
“我離開研究室的時候,楊教授就說你們不會相信是周主任給的,讓我要是被逼到受不了了,就說實話。沒想到,還真被他給料中了……”江辭歎了一口氣。
“也就是說楊教授一直都在x-0研究室裡?那……去送血樣的是誰?”
夜瞳低下頭,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麼。
“我已經說了實話了,如果你們要告訴衛淩,那就告訴吧。但是除了衛淩,真不能再讓更多的人知道了。”
說完,江辭就落荒而逃一般開著車走了。
“夜瞳,你在想什麼?”葉語問。
“你還記得‘大師’自殺之前,衛淩曾經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然後暈倒在溫教授的懷裡?”夜瞳問。
“我記得……你是說……”
夜瞳將手指放在唇間,示意她不要把腦子裡的東西說出口。
他們回到了衛淩的病房,果然衛淩已經醒了,而且出神地看著掛在頭頂上的藥瓶,裡麵泛著淡金色的光澤。
“你們去送江辭了?他有沒有說清楚這個營養劑是哪裡來的?”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連羽問了一聲:“誰啊?”
“是我,賀恭。”
“老賀回來了?”連羽立刻去開門。
“賀恭?你不是保護楊教授去見賽恩·克萊文了嗎?你回來了……楊教授呢?”何斂問。
夜瞳和葉語心裡已經有答案了,隻等著賀恭說下去。
“楊教授被克萊文帶走了……”賀恭很內疚,他作為安全中心的主任,親自出馬護送楊教授,卻還是沒能把他安然帶回來。
“這很正常,克萊文要的不僅僅是我的血樣,還包括楊教授。”衛淩抓緊了被子。
“楊教授被帶走之前,要我帶一句話給你。”賀恭說。
葉語和夜瞳交換了一個眼神:楊教授明明一直都在x-0研究室,那麼被賀恭護送的“楊教授”到底會帶什麼話給衛淩?
“你說吧。”衛淩說。
“他說,如果再有一次,他還是會陪你出去看隕石。”賀恭說。
所有人都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看隕石?楊教授什麼時候和衛淩去看過隕石?”
“隕石有什麼好看的?”
“又不是流星雨!”
衛淩卻怔在了那裡。
“衛淩!衛淩!那是什麼意思?我們是不是要去救楊教授!”連羽推了一把衛淩。
衛淩利落地起身,伸長手臂把點滴的藥瓶摘了下來。
“我們走。”
“去哪裡?”夜瞳取了一件乾淨的西裝,給衛淩披上肩膀。
“那個小克呢?”衛淩問。
“我明白了,我跟葉語送你去。”
“等等,我怎麼覺得有什麼秘密,你和葉語知道,我們卻不知道?”何斂開口問。
衛淩的臉上是很沉冷的表情:“何斂,我想我們很快就要離開曙光了。我還很需要你和連羽,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說完,衛淩就走了出去。
一路上,衛淩都很沉默。
他看向窗外,遷移進入“曙光”新城的市民並不多,整個城市略顯冷清。
雖然很多記憶,他並沒有恢複,但是當賀恭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腦海中就像有一個摁鈕被點中了。
那一次,他接到了流星雨的預警,與其說是流星雨不如說是隕石群撞擊月球。
因為月球沒有大氣層,所以產生不了流星雨的效果。
衛淩溜出去的時候,被溫酌給逮住了。
當時的溫酌已經是中級管理人員了,沒有溫酌的授權,衛淩根本彆想出去。
那一次,溫酌把衛淩摁在他的座位上,低著頭對他說:“你給我老實一點,你就那麼想被隕石砸成餅嗎?”
“有的人說大海很美,也有人說大海會淹死人。角度不同而已……你和我是同一種人嗎?”
他看著溫酌,其實這句話隻是隨口的一句玩笑罷了。
溫酌沒有必要和自己是同一種人,但他們彼此陪伴了最漫長的時間。
從年少到青年。
“那好吧,你去欣賞大海的美,我來防止你彆被淹死。”
說完,溫酌就把衛淩拎起來,兩人換了宇航服就出去太空漫步了。
衛淩必須說,月球上的流星雨真的一點都不美。
他們差一點就回不來。
溫酌開著采集樣本用的車,帶著衛淩在月球上玩了一把漂移,衛淩差點沒有吐在自己的氧氣麵罩裡。
他們回到基地之後,溫酌就被降級成為和衛淩一樣的“高級研究員”,失去了中層管理者的資格。
不僅如此,兩個人還一起寫檢討,而且是手寫的。
當時溫酌很認真地伏案寫著,衛淩則趴在桌上,側著臉看著溫酌。
“喂,對不起啊……”衛淩說。
“你的‘對不起’通常隻有三秒,真心實意但永不悔改。”溫酌說。
“我真沒想到你願意跟我一起出去。你那麼守規矩,竟然和我一起違規了。是不是……你也想看隕石撞月球啊?”衛淩笑眯眯地問。
“明知道很危險,我為什麼要去看?”溫酌寫完了檢討,蓋上了筆帽,側過臉就能看見衛淩桌前潔白無瑕一個字都沒有的紙。
“不知道。”衛淩回答。
“你知道熬夜不好嗎?”溫酌問。
“廢話。對皮膚不好,對新陳代謝不好,對腦子也不好。”
“那麼你是喜歡一個不斷規勸你不要熬夜的人,還是喜歡一個陪你熬夜的人?”溫酌問。
“當然是後者了。”衛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