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承道:“也沒有什麼,隻是城外臥龍山忽然間崩塌了。”臥龍山是城外的一座小山,它的名氣都得益於山腳下的祖龍廟。昨夜是祀龍節,那些祭祀真龍的百姓目的地便是臥龍山。這崩塌之後,導致了不少人氣絕身亡。熱鬨的氛圍不見了,隻餘下一片亂象。可僅僅如此,是驚動不了他們這群修道士的,是有人在臥龍山發現了濃鬱的濁煞之氣,才使得紀明承夫婦心情沉重。
十二魔神樁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各處,他們第一個念頭便是此地也被種下了魔神樁,濁煞之氣被掘動,才衝撞了臥龍山,導致山崩地裂。
紀明承的語調中藏著顯而易見的敷衍,紀玉棠一臉懷疑地望著紀明承,眉心跳了跳,道:“怎麼會崩塌?是魔宗的人出現了?”她不由得想到了莫名在此處現身的李淨玉,難不成是她做的?想到了這一點,紀玉棠的心驟然一縮,昨夜的念頭又重新冒上來,她到底該不該說出?
見紀玉棠猜到了魔宗的身上,紀明承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他與寧懷真對視了一眼,決定不再隱瞞:“沒有發現魔門修士的蹤影,隻有濁煞之氣。”
紀玉棠聞言脫口道:“十二魔神樁!”說出這五個字後,她的心神驟然鬆懈。在那段曆程中,她雖然不知道李淨玉目的為何,但是能夠瞧出她也不想見到魔神誕生。她不僅出手斬殺魔門修士,還煉化了地母的力量。那就說明天水城外臥龍山與她無關,她僅僅是為了冉家而來的。
“臥龍山底下,經過積年累月的祭祀,已經生成了一條龍脈,如果那兒種下魔神樁,龍脈會變得汙濁邪煞,對天水城氣運有損。”紀明承頓了頓,又道,“我與冉兄他們準備親自往臥龍山走一遭。”
寧懷真皺了皺眉道:“有必要如此麼?”彆說是元神境修士,就連金丹修士都極少在外走動,而是留在洞府之中清修。先前的那些魔神樁,魔門派出去的人也僅僅是築基期。
“魔門若是在太元道宮外種下魔神樁,他們還敢派築基修士駐守麼?”紀明承反問道,他笑了笑,又道,“雖然咱們天水城遠遠及不上太上三宮,可到底盤桓著多個修仙世家,魔門不可能隻派遣低輩弟子。”
紀玉棠點了點頭,覺得紀明承的話語很有道理,她望著紀明承,眸中閃爍著異光,道:“我也想去看看。”
“去什麼去。”紀明承橫了紀玉棠一眼,故作威嚴道,“你還是老老實實修煉吧。”
紀玉棠道:“可那底下是一條龍脈。”她修的是龍功,如果能夠以龍脈灌體,那結成的龍丹定能上升一個品次。在一切安穩的時候她不會打龍脈的主意,可若是魔神樁釘入臥龍山,龍脈崩毀,她便可嘗試著取出一團龍脈之精。
紀明承伸手在紀玉棠腦袋上揉了一把,樂嗬嗬道:“等我們歸來再說。”
紀玉棠轉向了寧懷真,撒嬌道:“阿娘。”
寧懷真不讚同地望了紀玉棠一眼,這回沒有無條件依從她,而是道:“聽你爹的。”頓了頓,她又道,“最近你留在家中,不要出門了。”
紀玉棠:“……”
不到半個時辰,冉家那邊便派人來請紀明承。
這回前往臥龍山的,除了紀明承、冉競日,還有其他世家大大小小的金丹修士。他們在天水城中修道,自然將“氣運”看得極為重要。如果是魔宗的人作亂,怎麼都要將他們驅逐出去。
在紀玉棠的估量中,最多一日,前去臥龍山的修士便能夠折返,然而這次出乎她的預料,直到三日都不見紀明承歸來。她和寧懷真心中擔憂,派遣手底下的人前去探聽消息,可奇怪的是,連打探之人都不見蹤跡。
到了這地步,寧懷真哪會猜不到?她的眉頭緊蹙著,憂愁道:“各家外出的人都不曾返回,或許是出事了。臥龍山那邊有古怪!”寧懷真恨不得在此刻便飛往臥龍山,可想到了紀玉棠,又壓下了這般心思。
“阿娘,這幾天族老那邊不停地派人來打聽消息,要知道在往常,他們可不管咱這邊的動靜。”紀玉棠沉聲道。
“有古怪!”寧懷真當機立斷道,“走,去冉家!”可就在她們母女準備從紀家離開時,轟隆一聲爆響仿佛千百個驚雷在耳邊炸響,火光迸射,赤焰亂舞。紀家的結界竟然被人從外圍攻破?!這在世家中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除非是天人境高手出手!或者……有人從內部損壞了大陣。想到了這一點,寧懷真的心驀地一沉。
她抬眸望向了前方飛掠而出的修士,瞧清了其中一道身影,麵上頓時流露出一抹震驚和怒意來!
“大嫂,我們也不想為難你,隻要你讓侄女將大道之心舍出來就好了。”那青年修士負手懸立在半空,眯著眼睛打量紀玉棠,像是在看一件貨物。覬覦大道之心的人多得是,可先前有紀家夫婦震懾著,而之後那丫頭不知所蹤。現在她回到了天水,又恰好碰上了這麼個好時機,誰見了不說聲有如天助?
“你休想!”寧懷真嗬斥了一聲,眉心一道青光飛掠而出,此是她的本命法器“周流天正尺”。碧色的小尺在半空中旋動,逐漸地長成了七尺大小。寧懷真握住了天正尺,周身柔婉的氣息陡然一變,顯得剛正冷肅起來。
“那就多有得罪了。”青年修士笑了一聲,可他並沒有動手。他的修為隻不過金丹,哪能是寧懷真的對手?他一側身,言家的一位元神修士頓時閃現了出來,一雙充溢著貪婪的眉眼死死地盯著紀玉棠。
“找到時機就去冉家。”寧懷真望了紀玉棠一眼,低聲吩咐道。來人之中總共兩位元神修士,其他都是金丹、築基上下。她有把握牽製住兩名修士,餘下的便要看時機了。話音落下,寧懷真便暴喝了一聲,祭出了周流天正尺。氣浪一層層如同潮水一般推進,屋中狂風大作,如野獸咆哮。言家那邊雖然有兩名元神修士,可不敢小覷寧懷真,兩人一道承接攻襲。至於一個散靈之體的廢人,他們使了一個眼色,便交給了一邊的紀家十三郎。
“十三叔。”紀玉棠擰眉望著阻攔在前方的人,她其實對同族沒有多大的印象,除非必要的時候,她都不想在那些人跟前露麵。但是這十三叔不一樣,在她幼時,十三叔時常拿出新的玩意兒哄她開心。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大道之心”?
“小棠,十三叔已經替你找好了備用的心臟,就算是沒了大道之心你也能夠活下去,你若是不想拖累大嫂,那就自己將大道之心舍出來吧。”紀十三郎望著紀玉棠循循善誘。
紀玉棠望著他的嘴臉就覺得惡心,她冷冷地笑了一聲,伸手一握,便將落月之弓取下!磅礴的力量凝聚成了一支箭矢,咆哮著向著紀十三郎疾馳而去!她如今不過築基,想要借著這樣的招式戰勝紀十三郎是不可能!她不停地拉動著弓弦,按照寧懷真的吩咐,一步步地往冉家方向退去。她才穿上法衣不久,卻沒想到這麼快便用上了,以迎接金丹期修士的攻擊。
紀十三郎見紀玉棠還會反抗,眉眼間頓時掠過了一抹寒意。旁邊的言家人嗤笑了一聲,連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催動著火屬的罡氣向著紀玉棠拍去!狂風如浪,熾熱的氣流同清涼的水汽衝撞在一起,發出了砰砰砰的響動。紀玉棠身形飄然,借著那爆炸產生的巨力又往外邊彈出一射之地!
紀玉棠並不想久戰,她心中極為擔心寧懷真,可是對於寧懷真來說,最大的助力便是她安然地退到了冉家的地界!紀玉棠眼中凜冽,眉眼間夾雜著濃鬱的怒意!除了箭矢在半空中化作了一道道碧色的光芒,她身後雷芒浮動,宛如真龍咆哮!身上的法衣卸去了大部分衝撞而來的力量,她向著冉家方向急竄。
“她的身上有法衣,攔住她。”紀十三郎眼中掠出了一道深沉之色。言家的修士聽了他的話,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的袖中驟然間彈出了一條黑色鎖鏈,在半空中打出一連串的破風聲!這是一件上乘的法器,一旦捕捉到了氣意,便會掠出,直到功成才會折返!
鎖鏈撞開了氣浪,砸斷了箭矢,眼見著就要到紀玉棠的跟前,一道疾光忽地往下落,當一聲響,那鎖鏈上的靈光被莫名的法器一啄,頓時失去了靈性!嘩啦啦一陣響後,斷成了幾截!這法器並非是紀玉棠發出的!“是誰?!”言家修士暴喝了一聲,可並沒有人應答。緊接著飛掠而來的是九枚清光湛然的珠子,其中的力量往下一傾,便形成了一道淌動的長河。
在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時,紀玉棠哪會不知道是李淨玉出手相助?她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朝著水流中打出數十道“神霄清正龍雷”!紫色的雷芒在長河中流竄,化作了數十條紫龍,驟然往上衝擊。它們的速度極快,電光石火間,便到了紀十三郎一行人的跟前。被打中之後,以他們的修為不會死,但也討不到好處!他們極快地做了決定,繞開了這道滾蕩的雷光長河!紀玉棠趁著這個功夫,已經飛到了冉家。冉家的人被驚動,此刻紛紛踩著清光掠出。
紀玉棠鬆了一口氣,但是紀十三郎一行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怎麼辦?”紀十三郎低聲問道。
言家修士狠狠地瞪了紀十三郎一眼,怒聲道:“不是說她是個廢人麼?怎麼能運使神通?而且是龍族的法門!”
紀十三郎訕訕一笑,他哪裡知道這些事情?
言家修士深吸了一口氣,冷漠道:“先通知族中,然後打!”言家元神境修士總共也就三位,為了大道之心,他們族中的精銳力量已經出動了,能夠指望的是魔門那幫人。
不遠處。
李淨玉和師清塵掩去了身形,正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她如今安然逃到了冉家了,你可安心了?”師清塵睨了李淨玉一眼。
李淨玉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了一道暗芒,她沉聲道:“我要見他們打起來。”冉競日不在,這是最好的削弱冉家實力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