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2 / 2)

秦若水聞言心中生慚愧,可想到了李淨玉,他又抬起頭,視線自紀玉棠麵上掠過,他不好當麵質疑紀玉棠的話,想了一會兒才道:“那位還在北海駐地嗎?”

這一點紀玉棠並不隱瞞,她點頭道:“在。”頓了頓,又問道,“秦道友要見她?”

秦若水麵色沉重,他一點頭道:“是。”見紀玉棠眉眼間泛過了一抹冷意,他又道,“非是為了太上道祖,而是與我自身有關。”

“這樣啊,得看她願不願意了。”紀玉棠扯著嘴角笑了笑,笑意並不達眼底。她不信任太上三宮,連帶著對秦若水也多了懷疑。冉孤竹和冉競日都出事了,眼下“太上計劃”重新轉回到了太元道宮的手中,他們是盯上了李淨玉了嗎?也是,她跟冉孤竹可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

秦若水看出了紀玉棠的譏諷,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二,可他卻不知道如何言說。現在的太上計劃都被擺在明麵上了,有人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有人想要靠著修為鎮壓……總之不管怎麼做,都要將兩個重要的人物帶回,遲遲不動作,那也是因為找不到恰當的時機罷了。

李淨玉很快便得知了秦若水想與她見麵的事情,她並不拒絕秦若水這點小小的“私人請求”。指尖卷著垂落的一縷發絲,李淨玉斜靠在了盤龍柱子上,神情散漫慵懶。“秦道友是來勸我的嗎?”李淨玉慢悠悠地開口。

秦若水的視線自李淨玉麵上一掠而過,他定了定神道:“秦某並不想涉入太上計劃之中。”見李淨玉笑而不言,他又道,“秦某想知道一件事情。”

李淨玉挑眉:“秦道友請說。”

秦若水對上李淨玉的視線,隻說了三個字:“冉師妹。”

“這事情你不該去問冉競日嗎?或者問問你們的掌教也成。畢竟法器可是他親手祭煉的呢。”李淨玉故作不解。

秦若水沒有在意李淨玉語調間隱隱泄露出的嘲諷,他道:“那法器崩毀自我本識,可是元靈呢?”冉家的事情結束後,王神玉將冉孤竹的屍身帶回,封鎮在了地宮之中。他偷偷地前去觀看,發現屍身中“一靈不存”。

李淨玉詢問道:“誰說隻崩毀本我的?”

“我猜的。”秦若水皺眉,“要不是如此,他們將冉師妹的屍身帶回去做什麼?”

“秦若水,我是不是該嘲諷你的天真?”李淨玉直起身子,勾唇嘲弄一笑,“那具身軀中有太上血脈不就足夠了嗎?屍體血肉不毀,其他的有什麼緊要的?當然,他們可能也覺得從屍體中誕生的‘太上道祖’太寒磣,所以先在活人身上打主意吧。”

秦若水的麵容一下子就變得慘白無比,他哆嗦著唇,半晌後才色厲內荏道:“你胡說!”

李淨玉睨了秦若水一眼,端是冷傲無比:“是不是胡言,到時候一看就知道了。”

秦若水聞言神情更是灰敗,過去他不會懷疑太元道宮,可經曆的一件件事情使得他堅持的道有所崩毀,他那顆堅定不移的心動搖了,如果隻是魔門的計策,那除了證明魔門成功之外,或許還能說明一點——太元道宮的確是變質了。

李淨玉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秦若水信念崩塌的這一幕,她眯著眼好心情道:“還有其他的問題嗎?我可以滿足你。”

秦若水搖了搖頭,失魂落魄。

就在秦若水離去後沒多久,蓮生邁著細碎的步子惴惴不安地走到了李淨玉的跟前。雖然說對方總是笑著的,身上也看不出任何魔修的邪煞之氣,可她仍舊是打心眼裡畏懼,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就出手。

“秦真人詢問了您與北海合作的事情,殿下讓我來問你,此事要不要告訴秦真人?”蓮生小心翼翼地開口。

李淨玉似笑非笑道:“他們應該知道,不是嗎?”頓了頓,又道,“你那殿下在做什麼?外出獵殺混沌怪物了嗎?”

蓮生也不隱瞞,坦言道:“在凡城之中傳道。”

李淨玉點了點頭,不再搭理蓮生,眨眼便化作了一道清光往凡城之中掠去。此處的凡民安居樂業,同在魔修手中的城池有著雲泥之彆。那些汙穢的、肮臟的、邪惡的東西並未與道念一起植根在凡民的心中,他們就像是一張白紙,仍舊保持著最初的純粹。

城池的中心有一座法壇,上頭遺留著太上的痕跡,想來是過往太上一脈修士來尋找道種時候築造的,此刻成為紀玉棠的講道之所。李淨玉暗暗地注視著紀玉棠,直到她站起身,法壇周邊的人都散去後,才顯化出了身影。

紀玉棠早就察覺到了那抹灼熱的光束,她對上了李淨玉的眸光,視線不由得一縮。在事情交由蓮生之後,她便明裡暗裡地避免與李淨玉碰麵,而李淨玉不曾詢問,她也樂得自在清閒,按照這樣持續到她回到魔門駐地也好。可是現在,她卻主動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跟前。

“你要避著我多少天?”李淨玉開口道。

紀玉棠矢口否認:“沒有的事。”

“是麼?”李淨玉語調上揚,顯然是不相信紀玉棠的話。她尾隨著紀玉棠,直到進入了駐地中的法殿中才止住了腳步。

紀玉棠倏然開口道:“聽蓮生說,事情已經定下了,隻差立下誓約。”

李淨玉嗤笑了一聲道:“聽她說,怎麼不聽我說?”

紀玉棠默默地望著她,半晌才道:“那你說。”

李淨玉眸光一沉,她道:“秦若水來打探消息了是嗎?”

紀玉棠不置可否,隻是道:“你不願意,我自然不會與他說。”

李淨玉笑了笑:“怎麼會不願意呢?畢竟這世上沒有比玄門修道士更想鏟除魔宗的了。告訴他吧,讓他帶著太上三宮的人前往魔門駐地。”

紀玉棠道:“你這樣讓我很懷疑你的用心。”李淨玉對付魔門修士是為了奪取魔門道統,而她要針對太上三宮,那是根植於內心深處的仇恨。

李淨玉眉眼間浮現些許無奈之色,她道:“你不妨再信我一次。”

紀玉棠彆開眼,不看李淨玉的神情,生怕被她眼底的虛情假意迷惑。她低著頭,沉聲靜氣道:“我知道了,那麼現在,你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離開了。”

李淨玉抬頭望著紀玉棠:“我還有事。”

紀玉棠嗬了一聲道:“那也與我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李淨玉低笑了一聲,語調忽然變得纏綿起來。她的話語輕柔,仿若情人間的低語呢喃,“你為什麼不想見我?是不想看到我這張臉嗎?”

“是。”紀玉棠應得坦然,這的確是原因之一,可並非根本,皮囊到底隻是“外相”而已。

“這樣啊。”李淨玉意會,她拖長了語調,那股子無奈和悵然更是如爆發的火山般噴湧而出。

“你可以走了嗎?”紀玉棠冷下心腸,下了逐客令。

“不可以。”李淨玉搖頭,她朝著紀玉棠揚眉一笑道,“我的困惑不曾解決。如果我不再是這張臉呢?”

紀玉棠譏笑道:“你還能剝了麵皮嗎?”

“你要想的話也不是不能。”李淨玉喟歎了一聲,手腕一翻便取出了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她倒握住匕首往麵頰上狠狠一抹,仿佛割開的並非是她自己的臉皮。紀玉棠被李淨玉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伸手朝著李淨玉手腕打了一道法訣,憤怒道:“你在做什麼?!”

“如你所願啊。”李淨玉笑得暢快而自在,手腕被抽得通紅,隻是匕首並未脫手而出,而是在麵頰上留下了又一道交錯的血痕。鮮血順著麵頰流淌,滑落到了唇邊。她伸出舌頭舔了舔,暗沉而幽邃的雙眸沉著幾分魔性與瘋狂。

紀玉棠被李淨玉氣得不輕,她深吸了一口氣,化作了龍身一尾巴抽到了李淨玉的身上,匕首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動,而卸去了渾身法力的李淨玉也倒飛出去,撞在了一側的柱子上。紀玉棠死死地盯著她,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著,又從中孕育出了幾分狂暴來。看著滿臉血跡的李淨玉伸手要攝取地上的匕首,她猛地往前飛去,纏繞著李淨玉的身軀,將她牢牢地束縛在了柱子上。

李淨玉正對著白龍那一雙黃金色的眼瞳。

她偏著頭,歎氣道:“太緊了。”

白龍沒有動彈。

李淨玉稍稍向前傾去,麵頰擦過了白龍冰冷的、閃爍著寒芒的鱗片。

“紀玉棠,我有點疼。”李淨玉放軟了語調,她咬字清晰,眼眸中似是蒙著一層朦朧的水汽。

白龍死死地瞪視著她,氣急敗壞道:“你有病!”

李淨玉眯著眼痛痛快快地承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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