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2 / 2)

疆界外的混沌怪物嗅到了鮮血的氣息,越發狂躁和凶戾。它們的攻擊並沒有多少章法可言,隻是由混沌主導,發泄出自己身上的力量。砰砰砰——一連串的響動在荒蕪的赤原之上散開。若是無人駐守,這幫混沌怪物很快便能夠衝過那條線,如同刀劍一般插入凡城之中。

不過在陣法被打壞了一層之後,數道身影落在了邊緣之地,刀光劍影淩厲生威,打在了混沌怪物的身上引起了它們的慘嚎,同時也阻住了它們前行的腳步。在這殺戮魔修的戰鬥中,北海妖修並未正麵與魔修起衝突,而是找到了另外一個位置——對付遊蕩的混沌怪物。

在九州大陸上,玄魔之間的衝突或大或小,皆受製於更高層次的修道士。可是在混沌影界就不一樣了,外頭的人根本關顧不到這裡。在沒有外力的乾涉下,主導的都是他們自身的,與對方不死不休的意誌。這一戰打到了赤日從地平線躍出也沒有終結。法力激蕩,一座座魔宮儘數化作了廢墟,鮮血將這片土地染得赤紅。

在惑心宮的力量儘數抽離之後,自然是玄門修士占據上風。一位魔宗的金丹身軀凹陷,滿臉血痕,他持著長戟,一雙眼瞪得猶如銅鈴一般。他一麵應對太上弟子的攻勢,一麵扭頭對著從容殺戮魔修的李淨玉咆哮:“祭月,你竟然背叛魔祖?!”

李淨玉一挑眉,灑然一笑道:“我隻忠於我自己,談何背叛?”旋轉的碧海潮生珠灑出了一片湛然的清芒,勾勒的彎月仿佛是一柄死亡之刀。李淨玉譏誚一笑,雷河滾蕩間,將落入此間的魔修儘數打滅。

一直鬥殺到了晌午,這場戰鬥才見到了尾聲。

秦若水持著滴血的法劍,深深地望了李淨玉一眼。隻是他尚未開口說話,便見天穹之上萬千道雷芒浮動,一時間竟然掩蓋住了赤日的灼熱光輝。秦若水神情微變,倏然間轉向了一側負手而立的太玄宮修士李光庭,詫聲道:“清微神雷網?”這是太玄道宮一門威能宏大的雷法神通,若是雷網結成之後,一道神雷無法得手,便會繼續積蓄,連綿不斷,直到這雷網徹底被打壞!先前對付魔宗修士的時候,不見他使用這門神通,那現在又是為何?

李淨玉踏水而立,她注視著前方的玄門修道士,漫不經心道:“還未終結麼?莫不是還能找到天海魔宗的餘孽?”

負手而立的李光庭沒有說話,伸手一點,引動了雷網,頓時數道雷芒如同電蛇一般激竄而下,向著李淨玉的身上打去。

秦若水驟然變色,他望著李光庭道:“李師兄這是做什麼?”

李光庭隻是淡漠地望了他一眼,從容道:“這是一個將她帶回去的好機會,不是嗎?我等與她的誓約已經了結,眼下是太上與她的個人恩怨。”

秦若水大驚道:“可是李道友先前助我等良多,怎麼能夠在現在下手?我們分明是立過誓約的!”

沈遼之站在了李光庭身邊,望著秦若水笑道:“秦師弟,你要懂得變通。再說了,道義二字豈是對著魔修講的?算起來,她與惑心宮一眾也是魔頭,難不成就因為這次合作我等要原諒她們了?彆忘了淨蓮禪是如何覆滅的!”

李淨玉歎息了一聲,上卷的水潮帶動著天心雷與紫芒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在魔宗修士都隕落後,此處隻餘下她一人站立。“太上三宮可從來沒叫我失望過。”李淨玉諷笑了一聲。

李光庭一眾人都是麵無表情的,隻有秦若水麵色一陣紅一陣白,生出了幾分難堪之意。

沈遼之又道:“秦師弟,我知道你與魔女相處過一段時間,可那不過是假象,冉師妹可是因她而亡的。”他一直以為沒有機會了,可誰知道對方會主動地將破綻送上。

“那是因為太上道祖——”秦若水幾乎要喊出這一句話,他還想再勸。李光庭卻沒有沈遼之那個耐性,而是直接伸手將一張法符拍在了秦若水的身上,製止了他的言行。他抬眸望向了李淨玉,哂笑道:“在這清微神雷網之下,我看你能支撐到幾時!”

李光庭使出“清微神雷網”這一神通,他好整以暇地觀望著四處閃避的李淨玉。而太上三宮其餘的弟子也不是乾站著,在略略地休息恢複了法力之後,一個個也運使出自身威能宏大的法門向著雷網之下的李淨玉身上打去。

李淨玉雙眸幽邃,絲毫不意外玄門修士會有這般動作。她身上的劫月天-衣浮動著湛然的清光,周身水氣蒸騰,化作了一片冰涼的水霧,遮掩了自己的身形。

“你覺得如此做有用麼?”李光庭冷笑了一聲,清微神雷網會自動鎖定雷網中的大敵,不住地降下神雷消磨對方的法力。而有了清微神雷網的指引,同道們的攻襲幾乎不可能落空。李光庭冷靜地看著前方的茫茫水霧,無數的光芒撞入了水霧中不見行跡。第一道的、第二道……直到第三十六道神雷落下,場中都不見絲毫的變化,李光庭不由得眉頭一皺!若隻是金丹期修為,怎麼可能承受三十六道神雷?

茫茫的水霧中傳出了一道悅耳的笑語:“道友這雷法倒是不錯。”

先天太陰真法,是太陰之月,也是地母之身。在吞化了地母魔神之後,李淨玉泥丸宮中觀想神宮便大地息息相關,有地母之身承載這源源不斷的雷氣,李光庭能夠將她如何?母親遺留的道書中記載了不少太上一脈的功法,可真要領悟卻是要真正地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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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界處。

所剩無幾的混沌怪物在烈日的灼燒下退去,紀玉棠見水族難以忍耐這酷熱,便讓他們先行一步回到駐地,而她的視線則是轉向了魔宮所在處。彌布九天的雷芒聲勢浩蕩,天地間仿佛隻餘下那奪目的雷芒。難不成是魔修有大神通者,所以玄門才擺出這般的架勢來?或許該前去助他們一助!紀玉棠心念微動,便朝著魔宮的方向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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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雷法似是奈何不了她,不如試試四象神光。”一位太始弟子沉聲開口道。

“太始法門不可。”另一名太始弟子極強,他注視著前方茫茫的水霧,又道,“她已經練成了咱們太始一脈的太始淵天神水。”

“這至上法門倒是被一名魔修弟子練成了。”太始弟子苦笑道。

“許是那位前輩的遺澤吧。”那修士應道,他雙眉擰起,不難從李淨玉身上看到太上功法的遺痕,斟酌了片刻後,他取出了一隻細頸小瓶,尚未動手,身側人便驚呼道:“師兄,你要用這九天罡英砂?不可啊,這關乎師兄你是否能成功攀登上境。”

“日後會有機會采攝的,如今以太上道祖之事為重。”那名師兄淡然應道,他將細頸小瓶祭起,頓時萬千九天罡英砂便朝著半空中傾倒而去。這罡英砂本是煉一門秘法時打磨法力的要物,但是同時又有攻襲之能,萬千罡英砂彙聚在了一處,可消磨半空中的異氣,不管是何物都會受它的牽引,發生扭曲和異變,直到與它同化。而且當力量繼續足夠時,這罡英砂便會直接爆炸,威能可將山嶽夷為平地,極少有法器能夠抵擋。

李淨玉一眼就辨認出這九天罡英砂的來曆,她勾唇嘲弄一笑,身上道衣清光湛然,而腳下的水潮也驀地向上卷起,一下子衝到了百丈高,而且有不可遏製之勢,眨眼之間便遮天蔽日。數息之後,這數百丈高的水潮轟然傾瀉下,裹挾著移山倒海之勢,砸向了那萬千九天罡英砂。海潮之中,一道道雷芒躍動,頃刻間便將九天罡英砂打散了一半。

但是餘下的九天罡英砂吞化異氣之後,散發的威能也是極為可怖的。它的爆裂根本不可控,瞬息掀起一片氣浪狂潮,仿佛烈陽爆炸,火芒激射!那太始弟子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眼中神光一起,那生生不息的無形劍氣便向著火光落去。空氣因法力的對撞灼燒有些扭曲,劍芒一開始被一股異氣所阻,可不知為何,那道力量驟然一收,劍芒瞬間變得輕薄和通透起來,往那水芒中狠狠一絞。

一道人影自那水潮中跌落。

“李師兄,動手!”太始弟子麵色一喜,頓時嗬斥了一聲。

李光庭當即意會,清微神雷網在半空中蓄勢已足,此刻轟然朝著那道下落的人影身上打去!在那遮天蔽日的雷芒中,一道紫氣倏然間閃過,等到那灼目的光芒散落後,李光庭目光向下一掠,果真看到了一抹身影跌落在了廢墟中。

簪釵在法力的攻擊下化作了齏粉,淩亂的長發在風中拂動。

此刻的李淨玉半跪在地上,麵容上滿是鮮血,可謂是狼狽至極。

“諸位……當真好本事……”極致的痛楚拉扯著神經,李淨玉一開口便嘔出了一股鮮血來。

李光庭淡然道:“若是我等聯手都勝不過你,那有何顏麵活在世上?”頓了頓,他又道,“不愧是魔種,若是尋常人在這等攻勢下,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哈——”李淨玉強撐著站起身,她注視著李光庭,譏諷道,“你敢讓我死嗎?”

李光庭沒有回答,九年之後未必能夠得手,可如今對方已經是階下囚了。一個活著的“魔種”,或許還是“道母之胎”。眼中掠過了幾分憐憫之色,隻是很快便掩飾住,他淡聲道:“請吧!”

李淨玉眯了眯眼,沒有動彈。在李光庭逐漸靠近的時候,碧海潮生珠再度飛旋而去,化作了清光刺去。李光庭自然是有所防備的,當即一道雷芒打出,眼見著李淨玉倒飛出去,他開口:“何必自討苦頭?”

隻是在這一刻,一道藏著錯愕和憤怒的怒叱聲驟然響起!

“你們在乾什麼?!”

李淨玉平躺在地上,懸在了腰間的草編係繩斷裂。上頭護持的法力已經徹底地散去,這平凡的小東西自然在強橫的力量下被切成了碎片。她偏著頭,模糊的視線中顯現出了紀玉棠的身影。

這一次,她會徹底對玄門失望嗎?

隻是冉競日如此嗎?是人人都如冉競日啊!太上入執,太上三宮怎麼可能不走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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