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成因為疼痛腦袋裡轉不過來,聽到他說的話,卻一時無法做出反應,他已經被從太陽穴傳入的劇痛折磨得屈服了,像是抽掉了骨頭一樣,隻知道順從,一味地道歉,想要免去痛楚。
那人聽了一會,忽然擰開了開關,李慶成瞬間又慘叫了一聲,這次比之前還要疼痛,他隻覺得自己天靈蓋像是被人用斧頭劈開了一樣,頭發都被汗濕了,手腳發抖。
“你知道麼,道歉太快沒有誠意,會被加倍處罰。”
李慶成痛苦地張著嘴喘氣,求饒的話到了嘴邊,不敢大聲講出來。
電流被調小,繼續未完成的剩下的9下,每一次電擊,對方都會問李慶成是不是病了。
一直問到李慶成痛哭流涕,連聲說是為止。
“你在病了之後,是不是做了很多瘋狂的事,對家庭不好的事?”
“是是,我做了,我對不起家庭,我對不起薑敏……”
“你具體做了什麼,自己說。”
明明聽到旁邊有錄音鍵按下的聲音,甚至那個不知道是手機還是什麼的東西就貼著放在他臉旁邊,李慶成隻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在那人碰了下他太陽穴上貼片的時候,立刻開口道:“全是我的錯,我乾了對不起他們的事,我沒有儘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分居這麼多年,是我一直拖著不離婚,是我耽誤了她……”
李慶成扛不住,他養尊處優多年,很久沒有受到這樣的切膚之痛,他說了很多。剛開始還有幾分真話,後麵就開始亂講起來,說他自己外麵有一個人,後來又說有十個,一百個,已經完全是假的了——他怕疼,什麼都肯說,甚至還講自己有好些私生子,全是自己的錯,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沙邊邊站著的人在那聽著,眼神冷漠,他看過網上的報道,很多人進去之後硬骨頭被折了,什麼錯都肯說,甚至為了“戴罪立功”
故意誇大了說,以證明自己“聽話”
,自己想改過。
剩下的9次電擊,一次不落,全都補上了。
那人用粗啞的聲音繼續問:“你覺得這麼誇張的話,誰會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一遍,說完整了,不然就加大電量,給你提醒一下,還有什麼遺漏。”
李慶成被電怕了,張嘴就要說話。
對方冷聲道:“想清楚了再講,吐字清晰,知道麼?”
李慶成額頭上都是冷汗,點點頭,慢吞吞地開口,一字一句說了一遍,依舊是許多過錯,沒有那麼多情人,隻有本單位的一個女同事,每隔兩周開會的路途是固定的,陪他一同前往的人也是固定的,已經有七八年的時間了。這個女同事也有自己的家庭,小孩才剛滿十歲,倆人是外麵的夫妻,下班回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互不乾涉。
李慶成對她似乎有幾分感情,起初沒想說她的名字,但被電了一下之後,立刻喊出了她的名字,沒有絲毫猶豫。
李慶成說了很多,講了對薑敏的幾次家暴,隻是不知道其中幾分真假。
但這些足夠了。
錄音拿到手,李慶成也攤在那裡,已經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人在驚嚇和疼痛中陷入半昏迷狀態。
那人清理好房間裡的痕跡,把李慶榮扔在那,帶了錄音出來,依舊是壓低了帽簷,戴著黑色口罩,在夜色裡很快消失。
老陳在街角口的一處昏暗路燈下等著,這裡的公寓樓挺多,但是住戶卻沒多少,晚上亮燈的人家看著並不多。
他一直坐在車裡,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表,眉頭擰得死緊。
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了,他要等的人,還沒回來。
老陳在心裡告訴自己,兩個小時一到,他一定親自上去找。
幾乎是掐著最後的時限,車門被打開,一道身影鑽了進來,提著的一個小提箱沉甸甸擱在後排的座椅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老陳回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後座的人摘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張年輕人的臉,正是郭驚羽。
郭驚羽喉嚨有點沙啞,對他道:“處理好了,可以走了。”
老陳卻沒有開車,他手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皺眉道:“驚羽,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當初隻是讓我找一台四院療養所用的電療儀,我以為是當證物,現在……這不合法。”
郭驚羽道:“你放心,除了事兒我擔著。”
老陳跟他接觸的時間長了,也想勸勸,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郭驚羽看著一旁的那個小箱子,忽然問道:“你說這種東西,四院療養所還有多少?”
老陳張張嘴,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老陳開車送他回去,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一言不發。郭驚羽全程看著車窗外,腦海裡回憶翻湧,很多不那麼清晰的記憶,也慢慢明晰了。
他知道李慶成固定去省城開會的習慣,如果李慶成沒來,那就是在臨市尋找兒子,但如果來了,就代表家人在他心裡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