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chapter.75(2 / 2)

寧法花園 簾重 18340 字 8個月前

收起手機後,趙想容偏過頭,帶著一股無法發泄的怒火質問周津塬:“周醫生,是不是有了蘇昕後,你才終於發現,我不是你最極品的一位前任?”

周津塬被她的諷刺弄得沉默了會。他說:“蘇昕不屬於我的極品前任。”

趙想容恨極反笑:“所以,我還是你最極品的那一個前任?”

周津塬原本想糾正,蘇昕不真正屬於他的前任。那是一段生造的人工感情,他們所處的位置從頭到尾也完全不對等,像沒對齊似的。而此時,趙想容側頭看他,儀表器的亮光中映照出她的半張麵孔,肝腸似火,色貌如花,向他所處的黑暗很緩慢地墜過來。

他一邊注視一邊愛了。

前麵的道路,正好亮起紅燈。

周津塬踩下刹車,反手把趙想容一拉。

趙想容以為,周津塬又要搞強吻這一套,她心裡充滿著各種意難平,很厭惡地推搡,但是,周津塬就是近距離盯著她,隨後,她聽到他冷聲說:“笨啊,當我的極品前任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句話模棱兩可。配合著周津塬那雙招牌幽深眸子,他好像否認,又好像調戲,還透著一股似有似無的威脅。

趙想容微怔了一下。她的心思這才被拉回來:“什麼代價?”她想到周津塬之前說,把蘇母的遺體送走了之類的話。

果然,周津塬說:“代價這種事情,靠說不行,得靠做。”

趙想容想繼續問做什麼,又及時住嘴。

萬一,周津塬吐露個“愛”字,她肯定被占便宜。趙想容便笑說:“你和蘇昕,都先學著做個人吧,怎麼樣?”

周津塬微擰著眉,他不快地扔開她的手:“我懶得跟你吵架。”

車往前繼續開,直到趙家的私宅門口。

周津塬讓身邊的這位前妻,趙家大小姐刷卡,打算把自己的車開進去。

趙想容被催促了幾次,她不太樂意地問:“你也想跟我回家?”

周津塬牽著她的手。

趙想容如今態度鬆動,但是兩人的芥蒂實在很深,她內心總有搖擺。事到臨頭隻差一腳,他絕對不允許趙想容再有任何反悔。

周津塬剛要開口,趙想容卻突然問:“看到前麵那棟樓了嗎?”

趙宅占地很大,但是,主建築也就一座。隔著花園,旁邊是趙奉陽獨自住的小樓。

趙想容此刻用她纖細手指所示意的,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的,正是趙奉陽小樓裡的一角。

她若有若無地微笑了下:“那棟樓很快就要沒了。”

周津塬十分熟悉這種笑容。每當她這麼抿嘴笑的時候,隻代表有人會倒黴。

>>>>

今晚,難得趙父趙母和趙奉陽都在家。

隻不過,一家人的氣氛沒有以往那麼和諧,他們三人的話不多,又因為之前的風波,難免沉悶。直到趙想容走進來,氣氛略微鬆泛。

陳南出聲嗔怪女兒,家人一起吃飯,趙想容事到臨頭說自己另有安排。

趙奉陽在趙想容進來時沒有抬頭。直到她落座,他才用往常般陰沉和掂量的目光,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陳南很快知道,周津塬的車正停在他們家門外。今晚,他送女兒回來。

她對這個前女婿的印象,已經跌到穀底,但同時,心情又有點複雜。

陳南嗬斥趙想容:“原來為這個,你才跟小明星分手?你倆純粹上輩子造的孽,不要再攪合到一起!他想複婚,行,家裡為了你,什麼事都可以商量,但是,你先懷孕再領證。還有,告訴周津塬和他家裡人,等你倆生下孩子,無論男女,都跟你姓!再有讓老周到我們家來,讓周津塬帶著他父母來,當麵跟我們說要複婚這事,來解釋當初為什麼非要離婚,我女兒究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家的事!他周家不缺媳婦,我家難道就缺女婿嗎?做不到這三點,什麼都免談。還有你,豆豆,任性妄為,做事不過腦子!你倆上次離婚,家裡雞飛狗跳!”

趙父也罕見地表態:“做事情不要重蹈覆轍。”

趙想容平常愛笑愛鬨愛耍混蛋,讓她父母開懷。今晚,她一句話沒反駁,滿臉淡漠。

趙想容在她父母說話時,用指尖撥弄著杯墊。“好啊,我到時候轉告他。”隨後,她對趙奉陽一歪頭:“你,跟我出來。”

趙奉陽沉默地站起來,他跟著趙想容,兩人一路走出餐廳。到了門口,趙想容沒有停下腳步,對他歪了下頭,往樓上繼續走。

趙奉陽略有驚奇,還是跟上。

趙家主宅麵積極大,又因為是幾十年建成的老彆墅,頂樓有零碎的空間。

趙想容把他帶到彆墅頂樓,一個偏僻且安靜的小房間。關上門後,趙想容示意趙奉陽坐在一把滿是塵土的椅子上。

趙奉陽因為爬樓梯,微微喘息。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小小的房間,再看著趙想容。他溫言說:“豆豆,你檢查怎麼樣?上一次,我並不是故意推你的。”

趙想容看著他:“我這兩天一直都在想你。”

趙奉陽多看她幾眼。

趙想容早知道他對她的心意,但向來不假辭色。如今,趙想容的美貌依舊像個主心骨,牢牢地撐著這個人。她很少再畫彎眉,眉峰很淩,配上那長卷的睫毛,就像個任性的小男孩。

她輕聲說:“這世界上的男人,我對誰最好——想來想去,第一肯定是我爸。他生了我。其次呢,我對塗霆不錯,對周津塬也還算可以。但是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忍的人反而你。你的爛攤子,我全幫你收拾了。”

趙奉陽不由笑了下,為她話語裡的那點稚氣和傲慢:“是嗎?我讓你收拾什麼爛攤子?”

趙想容笑著說:“那麼,咱倆現在再下樓,把當年事情的,一五一十全告訴我父母,當初是你把我鎖到小木屋裡。怎麼樣?”

趙奉陽臉色蒼白了一下,他平靜地說:“依你。”

趙想容拉開門往外走,但趙奉陽口中這麼說,依舊站在原地,狐疑地看著她。趙想容緩緩地回頭,兩人凝視著對方。

趙想容翹起唇:“周津塬是王八蛋,但是,他評價你的話,真的都說對了。”

趙奉陽皺著眉頭:“在你眼中,我自然什麼都不如他。”再說,“你把我叫過來,有話說?”

趙想容“嗯”了聲:“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你得搬出我家。你今晚搬走吧。我爸還需要你為他們公司工作,我管不著。但是,我現在很累,不想和你裝什麼兄妹情深的戲碼。我不想每次回來看自己爸媽,還得麵對你。”

趙奉陽看了她良久,他譏嘲地說:“是周津塬又和你說了什麼?你倆又要和好了。”

趙想容又把門關上,她什麼也沒說,眼睛也不眨地盯著他。趙奉陽看著她那張精致的臉,不知為什麼,有點心悸。

他溫和地說:“豆豆,就算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還是那句話,我對你,對趙家問心無愧——”

趙奉陽突然不說話。

他凝視著起居室小小的窗戶後。在遠處的夜幕,密雲之下,仿佛升起一條冉冉的黑色盤龍,等他眯起眼睛,才發現那居然是煙霧,以及閃閃的火光。

趙奉陽再盯了片刻,突然色變。

著火的方向,正是他居住的小樓。這時候,外麵也開始隱約傳來趙父趙母匆忙商量的聲音,說失火了之類。隻聽到陳南在樓下提高聲音說:“豆豆,奉陽,你們在哪兒?奉陽那裡好像著火了。”

趙奉陽一皺眉,他不再管趙想容,上前就想拉開門。趙想容卻搶先一步攔住他,她猛地推了他胸口,趙奉陽猝不及防,退後幾步。

還沒站穩,趙想容就又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趙奉陽跌坐在椅子上。

他咳嗽幾聲,陰森的麵容明顯帶了火氣:“豆豆!”

趙想容卻笑說:“急什麼?反正,你都要搬走了。”

趙奉陽在震驚中,突然間腦子明白過來,他憤怒地壓低嗓門:“是你放的火?你在家裡放火,你是發什麼瘋?”

趙想容卻像沒聽見:“我剛剛推你的這兩下,是還清上一次,你把我從台階推下來。”

趙奉陽麵沉如水,他再站起來:“我現在沒工夫和你鬨!”

趙想容卻向他露出個微笑:“還記得許晗嗎?”

趙奉陽心裡的一股邪火冒上來,他抬手,把旁邊桌麵的雜物,全部掃落。許晗,怎麼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許晗!他告訴過他們無數遍,她對自己來說,連螻蟻都不如!

趙想容淡淡說:“那你還和她上床。嗯,有時候,男人需要和他不愛的人上床,對嗎?”

她臉色稍微蒼白了一下,因為想到了周津塬和自己。

趙奉陽皺著眉頭,他聽到趙父也在底下喊了幾聲,隨後被陳南叫走,趙奉陽的那棟小樓和他們主宅彆墅有點距離,也沒有安消防的設置,他們急急去查看,究竟怎麼回事。

趙奉陽壓著怒火,要往外走。但趙想容拉住他的手,她的手,柔軟到冰冷。

趙奉陽下意識停住腳步,他儘量把口氣放穩:“豆豆,彆鬨了。大哥養的兩隻貓,還在房子裡,說不定還有人……”

趙想容卻說:“和我有關嗎?”

趙奉陽皺著眉頭,陌生地看著她。

他以前覺得,周津塬錯愛一生,癡心錯付,整個人都極度可笑。但是,這樣的周津塬知道真相後,他一轉手,就把曾經視若珍寶的信扔給自己,顯得性情寒涼。

此時此刻,趙想容也是這德性。

她盯著他的目光,就像盯著一個精美的燭台,或者是一條狗:“我不在乎你養的兩隻貓,包括你以後的孩子,他們跟我一丁點的關係也沒有。你現在住的那棟樓,本來就不應該建在我家。我希望,等你出去後,你會跟我爸我媽說,是你自己不小心把那房子燒掉了。由你來付修我家房子的賬單。”

趙奉陽煩躁地說:“爸媽能信這鬼話?”

趙想容趁他說話時,倒退幾步,她迅速地拉開身後的門。隨後,她把趙奉陽反鎖在小起居室。

趙奉陽在裡麵勃然大怒,猛烈敲擊著門。金屬和木門發出聲響:“趙想容!”

趙想容看著那道門。

小的時候,趙奉陽也是這麼把不停哭喊的她,獨自反鎖在裡麵。

>>>

周津塬獨自靠在車裡,補了會覺,總是不放心趙想容。

隨後,他站在趙家大宅私人道路和外部連接的道路上抽煙。

趙宅有占地很大的花園。但是,周津塬從來沒好好打量過他的嶽父家。

他最熟悉的,永遠隻有從停車庫到建築的那一段坎坷石子碎路。趙想容好像邀請過一次,他在她家散步,他當時也沒興趣,沒耐煩,更沒心情。

周津塬看著那棟小樓燃起火光,嘖了聲。

在煙霧嫋嫋中,他再次想到了許晗,和各種理還亂的過去。他在和趙想容之前糟糕的婚姻裡,把許晗想得夢幻而憂傷。如今即使還有各種情緒,心情也是節製的。

突然,周津塬的後腦勺被一顆飛來的小石子,重重地砸了下。

他回過神。趙想容正站在他背後,她單手拿著一個小皮箱。趙想容說:“走吧。”

周津塬這才有機會問:“趙奉陽怎麼惹到你,你要燒他房子。”

趙想容笑了笑:“你難道不應該問,我是不是瘋子?”

周津塬永遠能比她的態度更平靜。“我不知道你的情況,但是,我早就瘋了。”和他無關的事情,周津塬無動於衷,他連自己家都不願多管。

“隻要一切都在你控製下,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這位比她更危險的醫生說,再說了,他向來不喜歡趙奉陽,“你手裡拿著什麼?”

趙想容把小皮箱遞過來,那裡麵,裝著周津塬曾經丟給趙奉陽的信件。

車很快啟動,周津塬剛想把趙想容帶回自己公寓,手機響了。

他略微蹙眉,醫生的手機響起通常不代表好事。

趙想容也知道周津塬的時間表,周津塬曾經當院總,一周七天,24小時隨時待命,沒有休息。但是,周津塬在這麼忙的時間表都能勾搭上蘇昕,現在又壓出時間陪自己,她覺得,這男人精力是很旺盛的。

周津塬掛了電話後,他果然說:“我得回醫院。”邊說邊掃了趙想容一眼。

根據兩人相處的“傳統”,周津塬會平靜但堅定地請求趙想容,讓她在路邊下車,她打車回家,他自己開車回醫院。然後,兩人回家再吵架。

如今,趙想容眼睜睜地看著,周津塬的車沒有放慢速度的征兆。

他們甩開了趙奉陽冒著黑煙的小樓,迅捷地在深夜道路裡行駛。

趙想容驚訝地說:“我還在你的車上!”

周津塬靜靜地說:“今晚多陪我一會,我們一起去醫院。”

趙想容剛剛把趙奉陽反鎖在房間,鬨得鬨,燒的燒。她的心情也沒有產生任何波動。此刻,趙想容覺得她的手在發抖,隻有周津塬能勾起的怒火。

“我憑什麼要跟你一起去醫院?”趙想容氣得瞪大眼睛。

周津塬淡淡說:“來都來了。”

“我,我我……”趙想容望望窗外。

周津塬換了新車,是飛馳電掣的速度。趙想容剛想好罵人的詞,她很快就看到,他們醫院熟悉的標誌,她內心氣得要命,知道今晚要打車獨自回家。又恨周津塬這種說一不二的風格,可是,人家急著來醫院是要加班救人。

這個畜生!如此聰明涼薄,卻選了醫生這個職業,天天都能站在道德高地裡乘涼。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