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chapter.78(1 / 2)

寧法花園 簾重 18192 字 8個月前

() 孟黃黃訂婚儀式的前一天, 周津塬重新對趙想容提出, 兩人搬回舊公寓住。

許晗讓他明白,一切媒介都可能帶來曲解, 最好的事情隻有留在身邊。

不過,周津塬這幾天沒碰趙想容。

她惹人喜愛的時候和令人發瘋的時候,在一天內的時間大概是呈3:1的比例。他大概能夠理解, 趙想容麵對自己時的複雜心情。隻不過這種動搖,向來無法勾起他的憐惜。

周津塬準備像做教學ppt一樣,把自己重新壓到她生活裡。每一頁都被提前寫好,點擊, 翻頁, 到結尾。

再說, 周津塬永遠很忙。

醫院在下周末要開三天的脊柱畸形國際會議, 他是會議五位聯係人之一, 又要負責給國際講師團接機。

公寓外麵正電閃雷鳴, 房間裡的氣氛卻略有詭異。

趙想容在旁邊, 啪地一聲合上屏幕。

周津塬有一晚借用了她的電腦, 雲盤一同步,她辦公室的電腦,瘋狂地下載各種切開的腳趾,手掌, 關節等血肉飛濺的高清圖片。

她強忍著嘔吐刪完,發現原電腦裡還有另一堆密密麻麻的照片。

周津塬對趙想容的抱怨恍若不聞。

客廳裡,到處是他的書和打印的厚厚文獻, 她的照片打印機,也直接被用到沒墨。茶幾上,有一座雕工極端精美的獅子壓書板,周津塬無聊拿來把玩,他手勁兒大,直接將鬃毛處掰缺了一大塊,氣得她要命。

周津塬專注地整理自己的那堆資料,繼續進行遊說:“……搬回我們以前的家,空間更大,我也能放書——你現在的公寓麵積太小,而我住的地方又被你砸了。”

他每次說話,趙想容都得轉頭看他。

她忽略最後一句,微慍說:“多大的公寓合適你住,少爺?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裡夠嗎?”

周津塬不理會她的諷刺。過了會,他平平回答:“三四百平就挺合適。”

趙想容倒是沒說話。

他倆都是錦衣玉食裡堆出來的人物,趙想容最初住在這公寓,是離婚後的權宜之計。住了段時間,她也嫌棄麵積太小,尤其現在有個拖油瓶,和他那堆瘟疫般的醫學參考文獻在。

周津塬打算拉著趙想容,一起回到結婚時的公寓。

周津塬已經發現他們婚紗照後的奧妙,他也親筆回複了一句話,但是,他更想讓趙想容自己發現這一切。有時候周津塬也承認,他確實是個以自我為中心去駕馭彆人的男人。

趙想容沒興趣。

她清空了電腦裡的廢紙簍,眼睛再也沒看他。她說:“我把以前家的密碼告訴你,你想回去住就去。出國前,我都會住在這裡。”

一提到出國,周津塬不便接下去。

趙想容也沒繼續聊。

她起身,踩著地麵那堆醫學詞典,走到自己衣櫃間前,為明天的訂婚儀式拿了件裙子。

但頭腦一動,突然想起彆的。

周津塬這種麵皮冷清,實際存在感強烈的人,即使在便條簽裡,他也得寫明“我的職業是醫生”,孟黃黃假裝不察,還固執地問信是不是塗霆寫的,又在她麵前故意提塗霆的名字。

小姑娘對塗霆,真是一種令人費解的感情連接。

趙想容心想自己又何嘗不矛盾。

在她和周津塬的婚姻裡,兩人曾經也建立了一種外人無法感知的親密,就是這種殘存的連接,把她重新拽回他身邊。

可是,她內心始終梗著點什麼。

趙想容在塗霆身邊,他們誰也不想掌控對方,她甚至恢複了點孩子氣,而這種孩子氣帶到周津塬麵前,就等於一整塊生牛排摔到鱷魚麵前——這個前夫,真是她幻想的排泄物,她靈魂的垃圾,她生活裡最麻煩的甲方……

趙想容盯著眼前一件用防塵罩籠著的羊駝毛大衣。那裡,塞著自己的“孕檢報告”。

她這麼一發呆。房間徹底靜了,周津塬離開他的電腦,從客廳走過來。

他看到她提著雙高跟鞋和裙子,臉上帶著一股熟悉的倔強神情,正凝視著衣櫃深處。

周津塬便問:“這麼晚,你還要出去嗎?”

趙想容回過神,長長的眼睫毛閃動,遮住光芒。她若無其事地再取了條輕若蟬翼的披肩,關閉衣櫃門。

周津塬聽說趙想容明天要去參加訂婚儀式,又問了一句:“誰結婚?”

也許,周津塬才是徹底的聾子。前幾天剛跟他說完孟黃黃的訂婚儀式,這人很快拋之腦後。他根本就不在乎。

周津塬不再說什麼,重新坐回到桌前,整理會議上發的英文資料,突然,他又開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電影?”

趙想容比著她的裙子,在鏡子前稍微轉了圈,懶懶地沒說話。自己看起來還像一個純花癡嗎?她怎麼會為了和他看電影,就放棄明天去參加孟黃黃的訂婚儀式?

“不是明天。”周津塬淡淡地解釋:“明天太遲,今晚一起看場電影吧?換換腦子,我看這些英文也覺得很煩。”

她和周津塬,好像沒有單獨地看過電影。

周津塬真的拋下他未做完的工作,兩人一起去了公寓不遠處的影院。

買票時,周津塬表示,除了愛情片和曆史片,其他片子無所謂。趙想容隨手戳了一部最近上映,傳說中極度催淚的皮克斯親情動畫片。

兩人身材都好,因為平時飲食都極端忌口,沒買任何零食。

周津塬想買兩瓶水,趙想容擺手說不需要。

出門前,她從冰櫃裡帶了一罐冰鎮啤酒。她看電影時,會習慣性地喝點濃度低的酒,古古怪怪的習慣。

他們並排坐在max的放映廳。電影的夜場幾乎沒有小孩,每個觀眾都是靜靜地貼著角落,溜進來。

周津塬將手機調成震動,轉眸看到趙想容的那罐啤酒還沒動。“幫你打開?”他隨口問。

趙想容側頭看他。

隻要他想,周津塬就能扮演最深情的情人和最體貼的丈夫,但是,這個男人內地裡是什麼德性,她已經起了疑心。

周津塬看她不語,就要拉開易拉罐。

趙想容回過神,用食指把他手戳開:“算了,我突然不想喝酒……因為明天還要早起。”又說,“我再去買瓶水。”

這部電影非常精彩。

但電影是動畫片,趙想容看到中途,不禁打起瞌睡。她用左手撐著腮,看了好幾眼手機,再瞥了眼旁邊的周津塬。

他戴著3d眼鏡,專注地盯著大屏幕,有種資深優等生上課規矩聽講的感覺。

快散場,周津塬還保持這姿態。她才意識到,這人是像雕塑般地睡足全場。

過了會,周津塬被掃地阿姨推醒。

放映廳的座位連成一片空蕩蕩,剩下自己和前方巨大的空白屏幕。旁邊的女人早就沒影兒。扶手的卡槽處,放著一罐沒打開的啤酒,室溫下摸著全是**的水。

周津塬獨自走出門口。

他麵無表情的,眉眼處黑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直到耳邊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嘿,周津塬,你可終於醒啦。”

原來,趙想容並沒有先走。

她坐在外麵一排的電動按摩椅上等他,挑高一邊眉毛,表情依舊是略微不耐煩的嬌俏,正在無聊地拍著沙發扶手。

“睡的怎麼樣?”她笑著問。

周津塬停在原地,望著她。

趙想容看他也不主動走過來,也不回答,未免覺得無聊。夜已經深了,她跳下椅子,準備按電梯走人。他這時才快步追過來,從她身後無聲地圈住她的腰,摟住她。

她趔趄了下。周津塬的手臂勒得非常緊,仿佛怕她在空氣中驟然消失,又像他心裡圈禁的鬼客撲出來,用一側羽翼盤踞地盤。

隨後,周津塬把她身體扳過來。

“趙想容,”他低著嗓子喚她,兩個疊字,隨便念出來,仿佛屬於他內心最深處的東西,“容容,容容……”

趙想容眨眨眼。她望著他的薄唇,鼻子,那一雙在明亮處都熠熠生彩卻又很難被明亮所全部照亮的寒冷眸子。

周津塬頓了頓,他問她:“容容,我能不能就留在國內等你回來?”

> > >

蘇昕和蘇秦終於打聽到他們母親的遺體去向。

最近又開始下雨。

雨水打得蘇昕臥室窗外的葉子嘩啦啦作響,雨幕細密,夜裡很熱也很黑。她覺得像老天爺陪著自己流淚。

殯儀館說死者已經火化,骨灰發回戶籍所在地,也就是他們老家。姐弟倆也沒問怎麼回事,急急地買火車票,準備趕回去。

蘇昕跟大學請了假,蘇秦則把口播的課停了,孟黃黃依舊沒接他電話,他就發語音,絮絮叨叨地連續發十幾條。

蘇昕在母親去世後又暴瘦,腰如細柳般一握就倒,但她塗了之前買的口紅,加上年輕,總有股細微縈繞的生機。

她咬唇從大學教務處出來,輕聲跟蘇秦說:“我要是跳下樓,一了百了。”

蘇秦放下電話,跟他姐說風涼話:“大學每年都有人跳樓。聽說,今年你們旁邊的院校就有個女研究生跳樓,摔壞腦子失憶了。純屬有病!”頓了頓,又期期艾艾地說,“回老家給媽舉辦葬禮,至少要幾萬,我沒錢了。”

蘇母去世,但留下了小十萬的國庫券,全是以蘇秦的名義存的。還沒到期。

蘇昕的手頭也有一筆錢,周津塬扔給她的。蘇秦想讓他姐用這筆錢,為母親舉辦葬禮。

蘇昕被她弟弟這麼一問,厭世的心就淡了。她如果死了,蘇秦又多了筆收入。這世界,真是鐵石心腸和厚臉皮的人活得久?

蘇昕冷笑說:“我也沒錢。我們回老家把媽的骨灰取回來,把她帶在身邊。”

蘇秦畏懼地呆住。他想到母親的去世,也忍不住哭了。

姐弟倆都紅著眼圈。蘇昕一言不發,直到中午和弟弟坐上火車,火車啟動,蘇昕把頭靠在車窗上。

她還試著給周津塬編輯短信:“你之前借我的錢,等我安頓一段時間,會繼續還給你……”

編輯很久沒發出去,蘇昕看著手機屏幕熄滅。

周津塬之前把她丟到電梯,垂眸看著她。

男人白皙的麵龐有著眼袋的下垂痕跡,那眼神就像栓在脖頸間的繩索,蘇昕感覺她要是敢站起來,他就會再把她踹倒。他絕對能漠然地壘著白骨,去主宰彆人的命運。

她迷茫地望著車窗外,不知道前途。

與此同時,孟黃黃穿著小禮裙,戴著一頂鑲滿粉鑽的發箍。她叉著腰,在布置得極其精美的側廳走來走去,一條一條地聽完蘇秦聲淚俱下的語音哭訴。

孟黃黃完全沒想到,蘇秦今天要滾回老家。

搞什麼?她剛托了趙想容的關係,把蘇秦塞到一個選秀節目裡,小男孩居然說離開本城,不是要進軍娛樂圈嗎?

孟黃黃怒氣衝衝地回複蘇秦:“你打算徹底丟下我走嗎?”但這語氣,不符合她尊貴的金主身份,她得再編輯一下。

這時外麵的門打開,傳來樂器的聲響,是孟黃黃的大嫂帶著趙想容,兩人挽著手,有說有笑地推開金碧輝煌的門走進來。

趙想容來參加孟黃黃的訂婚宴。她穿著淺色露肩裙,不搶新娘風頭的顏色,也沒戴首飾。

孟黃黃的訂婚對象家世雄厚,做東亞免稅店生意的。孟家想效仿韓國,把境內免稅店開到自家海外度假酒店。

這屬於大買賣,他們逼著孟黃黃趕緊訂婚。

孟黃黃上學期間屬於資深追星黨。塗霆就是她的世界,她根本記不清同班同學,稀裡糊塗地答應。反正訂個婚,給她媽和她姥爺一個交代。

“你進來時沒看到我那訂婚對象?是個男胖子,他的腿還短,唉。”孟黃黃鬱悶地說。

孟黃黃等她大嫂一出去,又拿起手機,繼續編輯給蘇秦的短信。

趙想容歪頭看著孟黃黃這種毫不上心的樣子,也沒吭聲。一來關係沒那麼親密,二來這種事情輪不著她說三道四。

她打算就待二十分鐘,然後走人。

孟黃黃再抬起頭,目光閃爍著:“豆豆姐,還有個事,你千萬彆生氣。”

她的訂婚儀式舉辦得急,但不失體麵。偏偏,孟黃黃心血來潮又弄了個投影儀,投在宴會大廳的一角,上麵用微軟雅黑寫著:

“奇跡不僅僅發生在兩人手裡,奇跡還發生在兩人心裡——孟黃黃小姐和某某某先生訂婚儀式”。

這句話,沒頭沒尾,抄襲自周津塬便簽條上的話。

趙想容先被帶來偏廳看望孟黃黃,還不知道這件事。

她每次想對孟黃黃親密點,小姑娘總鼓搗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弄得自己心裡不痛快。再說,孟黃黃抄誰的不好,抄周津塬這種冷心冷肺貨色的信,未免太不祥。

她的美目一冷:“你明知道那不是塗霆寫的信。那是我的私人信件,趕緊去外麵刪了它。”

孟黃黃跟趙想容撒嬌撒癡:“不是塗霆寫的也無所謂,我就覺得那信寫的挺好的,再說,今天是我訂婚的大喜日子……”

趙想容不吃這套。她勾唇笑了下,甩門走出去。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