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朝頓了一下,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年。
嚴冬寒風裡,夜晚時分的居民樓下。
少女曾局促地抓住自己的手腕,用一種像現在這般決絕和固執的情緒,請求自己停留。
而今四年過去,物是人非,對方早已不是當年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的那個少女,而已經成長得足夠沉穩且強勢,心思縝密,能夠以自己的力量將她留在身邊。
一切都變了。唯獨這份感情、這份心境,卻始終未曾改變過。
陸以朝輕擁著懷中人溫熱的身軀,拉過對方的手,輕攤開她的手心,緩緩寫下自己的回應。
好。
陸以朝感覺到懷中的人明顯一滯,緊接著仰起頭,往後看向自己的臉。
房間門裡麵並沒有開燈,兩個人都隻能透過電視屏幕傳來的瑩瑩亮光,勉強看清彼此。
此刻她們手指相觸,體溫相貼。
是最親近的距離。
即便是如此昏黑幽暗的環境,陸以朝也能夠看見,單奚澤眼底的光一點一點打亮,墨黑色的眼眸熠熠生輝,勝過有著最璀璨繁星的夜空。
陸以朝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她如此強烈的情緒。
發自內心的,由衷的開心。
或許對於此刻的她來說,陸以朝這樣回應她的目的已經無所謂了。究竟是有幾分真情,還是為了哄著她而故意演戲,都已經不再重要。
她的臉上帶著掩蓋不住的笑意,滿懷眷戀地鑽回陸以朝懷裡,靜靜享受這段平淡卻讓人安心的獨處時光。
陸以朝也就從背後環住她,溫柔地為她撫平有些淩亂的發絲。
陸以朝剛才的舉動,是在逢場作戲地敷衍單奚澤嗎?
隻有陸以朝自己明確地知道,至少此時此刻,她是真心的。
無論單奚澤想要的是什麼,不要離開也好,不許喜歡彆人也罷,她都願意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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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被關了一段時日,陸以朝過得倒還算悠閒。單奚澤不在的時候就看看書看看電視,單奚澤在的時候,就和對方進行一些交流——各種意義上的交流。
唯一的不足就是她依舊不能出去,彆說走出這個房子了,就連這個房間門的門都不能出。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陸以朝站在窗邊遠眺,這道窗外的風景她看了將近一個月,已經快要連樓下的薔薇花叢有多少朵花都能數清了。
我收回之前的話。係統說,宿主你還真是耐得住性子,能在這裡待這麼久。
之前它還覺得住在這裡是悠閒自在,可真的跟著陸以朝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就感覺出來壞處了,雖然環境確實好,但是房門都不能出,也完全沒有辦法與外界聯係、了解不到外界信息,娛樂措施也就那麼幾樣,膩都膩死了。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不能出門,連散一散步活動筋骨都做不到。這要換成它是陸以朝的話,估計早就無聊得長毛了。
相比於它,陸
以朝顯得從容許多。
“以前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其實係統確實有點大驚小怪了,畢竟作為玩家,陸以朝曾經經受過的那種禁閉,比現在要可怕千倍萬倍。至少現在這樣還能感受風景和陽光這些人間門的氣息,而曾經的那段時日是完全感知不到時間門流逝和變化,隻能感到仿佛自己已經與周遭的黑暗融為一體的虛無感。
那時的陸以朝都沒有害怕過什麼,又怎麼會覺得現在這樣枯燥乏味。
想到這裡,係統啞然了。
你以前也帶其他玩家攻略過很多世界吧,不是應該早就有所體會。()”
係統有些羞赧。其實它和陸以朝還是不一樣的,畢竟它隨時可以進入睡眠狀態,休眠模式一開睡個幾百年也不成問題。但是當初的陸以朝卻必須清醒地感知那份痛苦。
這麼一想,更佩服自家宿主了。
左思右想,係統又問出了另外一個令它困惑了很久的問題。
宿主打算就這麼維持現狀嗎?
一直被關在這裡,似乎也不是個辦法吧。
“也不是不行。你之前不也說在這裡待一輩子都自在得很。”
係統:……萬萬沒想到自己說過的話成回旋鏢了。
說真的,宿主你不想走是不是因為對女主有感情了。
它終於挑明了說。其實在之前陸以朝承認對單奚澤心軟的時候,它就已經這麼覺得了。不然的話以自家宿主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對人輕易心軟。
這個結論雖然連它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仔細想想從最開始就有預兆了,比陸以朝為單奚澤而停留的那個夜晚還要更早,從她對單奚澤與對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對待開始,就已經可以想見。
陸以朝沉吟片刻。她從來都不是喜歡逃避自己內心的人,所以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她就很明白。
於她而言,單奚澤確實是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否則的話她不會選中對方作為攻略對象,也從不諱於與其親密接觸。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因為她在單奚澤麵前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對方無非是和其他人一樣,喜歡的是她偽裝出來的,那個謙遜溫和而又善良包容的表象。
儘管在迄今為止遇見過的所有人之中,單奚澤是唯一一個能夠擁有她特殊對待的人;但是對方卻也並不能夠讓她真正有所觸動。她不會愚蠢到陷入一段建立在虛假之上,輕易就能崩塌的感情。
轉折點是單奚澤在路燈下挽留她的那個晚上。在對方緊緊抓住她,用那樣堅決的目光看過來的瞬間門,她曾真真切切有過一瞬的動心。
所以陸以朝後來想過也確實計劃過,在離開單奚澤之前留下蛛絲馬跡,回來之後再憑借這些讓對方明白她的苦衷和隱藏其中的愛意,與其重歸於好。就這麼給對方一個完美的結局。
反正她再在這個世界多待幾十年也無所謂,在其他人眼裡漫長的一生,於陸以朝而言不過隻是她的旅程中一個短暫插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