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內。
采桃端著一碗烏雞湯,正想進入書房,卻被外麵的侍從攔了下來。
侍從麵露難色:“陸姑娘,王爺在和貴客商談要事。”
雖然眼前的女子深受王爺寵愛,但放任對方打擾王爺談事卻是萬萬不可的。
采桃一愣,她思忖了幾秒,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帶笑,看起來心情頗好。
將手中的雞湯遞給跟隨的婢女,她對侍從盈盈笑道:“那我先去旁邊等著。”
她來到一側的小廳,不急不忙地等候起來,一邊繡著帕子打發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帶來的熱騰騰烏雞湯已經沒了熱氣,結起一層油膜。但采桃仍然沒有不耐煩,還是怡然地繡她的手帕。
一直跟著她的一眾婢女感到有點奇怪。主子原本是想來噓寒問暖,用自己親自熬的雞湯感動王爺;可如今碰了壁居然也絲毫不惱火,反而看起來對此很是愉悅。
采桃此刻何止是愉悅,簡直可以說是樂開了花。畢竟過不了多久,她就是豫王府的王妃了。
她很清楚現在在裡麵和楚何談事的人,正是讓她假扮成陸以朝模樣的單奚澤。此刻對方多半是就假婚一事與楚何進行商議。
因為單奚澤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所以采桃早就得知了這一消息,可謂是喜不自勝。
從前她在王府裡向來是受人欺負的存在,誰能想到她有朝一日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名正言順的王妃?
自從她假扮陸以朝之後,總算體會到了身份地位帶來的好處。養尊處優,從衣物到吃食儘是最好的,還能隨意懲罰那些以前欺淩過她的丫鬟仆從。除了在王爺麵前要小心謹慎做好偽裝之外,其他方麵都無可挑剔,比起她以前來說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知道自己一旦被發現就難逃一死,但是因為曾經忍受過人人都能踩一腳的日子,她就是喜歡現在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所以哪怕因此而死,她也心甘情願。
眼看著又過了好一陣,剛才的侍從終於過來,對她頷首道:“陸姑娘,現在您可以進去了。”
“好,有勞了。”
采桃起身,瞟了一眼婢女手中那碗涼透的雞湯,“倒了吧,再做新的。”
她克製著內心的欣喜,踏入了書房之內。屋內沒有其他人,隻有豫王楚何一人。
楚何望著牆上的山水畫出神,清俊的臉上寫滿凝重。
“王爺。”采桃柔聲喚道。
楚何這才回過神來,對她勉強回以一笑:“瑾兒來了。”
采桃走到他的身旁,一邊為他捏肩一邊問道:“王爺可有何煩心之事?”
她說這話主要是想試探一下,自然而然地讓楚何順勢告知自己有關假婚的事情。
但是看楚何這古怪的臉色,這事似乎沒有那麼順利。
采桃暗自觀察著楚何的神色,隱隱覺得不妙。
“……無事。”
半晌,楚
何隻是說了這麼兩個字。
剛才單奚澤來找過他,商談假婚一事。對方同他提起,夏將軍有意將她嫁給他,而她認為可以借此來一出偷梁換柱,在成婚當日讓懷瑾代替她成親,成全他們兩個有情人。
原本他應該欣喜萬分地應下,可那一刻,他竟有些猶豫。
儘管最後還是同意了對方的提議,但他無法忽略的是,他居然……真的有些想讓單奚澤嫁給他,做他的王妃。
楚何還在苦思。而看到他糾結困惑的目光之後,采桃原本激動的心漸漸涼了。
其實她早就有所察覺,儘管自從陸以朝的那次警示之後她收斂了許多,開始變得謹言慎行,力求完美地學著曾經陸以朝的一舉一動,但是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楚何雖然不曾懷疑她的身份,但顯然已經慢慢對她失去了熱情。
如今看來,王爺怕是變心了。
采桃咬了咬嘴唇。
自己得趕緊想法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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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豫王府出來之後,單奚澤去了影閣,正好碰上了從分部回來的丹朱和溫玉。
如今單奚澤已經知曉陸以朝的心意,便也不再因為溫玉的存在而不安,心平氣和地和她們聊了兩句。
從聊天中了解到近況,溫玉現在也做不來太危險的任務,因此暫時在做些交接和整理信息之類的普通小事。
丹朱開玩笑道:“你倒是落得清閒,不如跟著我練暗器,學一學怎麼殺人。”
小姑娘連連擺手:“彆彆彆,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單奚澤忽然想起,陸以朝曾說她把原來的夏雲霜當作朋友。
不如現在問一問眼前這位原來的夏雲霜,究竟還記不記得與陸以朝的過去。
單奚澤打斷了她們的對話,試探地提起陸以朝的名字:“溫玉,你想見一見以朝麼?”
“以朝?那是誰?”溫玉一臉茫然,似乎真的不記得陸以朝是誰。
“就是上次和閣主一起救了你的那位陸姑娘。”
丹朱提醒道。
“啊,她也姓陸嗎?”溫玉眼神一亮,但緊接著又有些惆悵,“我也認識一個姓陸的女孩,但我已經很久未曾見過她了。”
她想起自己還是夏雲霜的時候,曾在某次與夏府人出遊時迷路,在深山中為一位年齡相仿的醫女所救。
那位好心的醫女幫她治好了崴傷的右腳,還耐心地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擦眼淚,告訴她不用怕了。
之後她就跟著醫女在竹屋裡住了好幾日,傷養好了後還會幫醫女的忙,在對方醫治鎮上的病人時幫著遞一遞東西。
那或許是她穿越之後難得有過的快樂時光。那時她想,她再也不想回去當什麼將府小姐,不想再那樣如履薄冰地活著,就這樣和醫女一起住在山中,過著簡單平淡的日子就好。
直到後來有病人認出她是近日走失的夏府千金,於是她不得不回去。而她明白夏家人對自己的態度,害怕醫女會
受自己所累,所以從不曾與人提起對方的存在,一直裝作不記得那段日子發生過什麼。
可她其實從未忘記那個女孩。那是她唯一的朋友。
想到這兒,溫玉看向單奚澤,滿懷期盼。
“閣主,可以的話能不能幫我找一找她?她叫陸懷瑾,是淮鎮的一個醫女……”
溫玉一股腦地說著。如今她不再是隻能小心翼翼活著的夏雲霜,不必再擔心連累朋友,已經可以去見對方了。
她並沒有發現,單奚澤的神情略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