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她帶著指環的手指驟然一痛,光芒爆現而出,指環彈出一行紅色的提示:您的垂耳兔修為恢複,真身修成,由於修為等級過高,您的靈寵空間等級過低無法限製垂耳兔離開靈寵空間!
她隻來得及掃一眼那行醒目的提示,來不及想,眼前的擋風玻璃粉碎的朝她的臉撲過來,她慌忙抬手去擋——
一道白光卷著白色的寬大衣袖陡然揮進車子,拂開朝她撲來的碎玻璃“撲”的一聲擋在了她臉前。
車子撞在一張白光織成的網上“轟隆”一聲停了下來,她身體慣性的往前栽去整張臉要撞在車前,被黑色廣袖下伸出來的一隻手托了住。
溫熱的手指,輕輕托著她的下巴,她聽到有人在車前“嘖”了一聲,在亂糟糟的聲音裡說:“說了叫你閉上眼睛。”
司機在她身邊撞昏了過去,她在劇烈動蕩之後的平靜中愣怔的朝外看出去——那是……曉鏡白……
他落在車蓋之上,一襲廣袖白衣,袖浪翻滾,黑色長發被江風吹在肩前,冰雕玉砌的一張臉,勾著的唇,精巧的下巴,眼尾一粒淚痣若隱若現……
這張臉,是曉鏡白的真身……魔尊曉鏡白的真身,不是蘇鏡白。
他竟然恢複了真身……那他的眼睛?
他蹲在車蓋上微微側下頭來從破碎的擋風玻璃中看她,那雙金色的眼睛星辰一般暗光流轉,在落在她臉上的瞬間頓了住,一同頓住的還有他唇角勾著的笑容,他看著她,一瞬不眨的看著她。
他看見她了,在此時此刻,在她的死亡地點,從天而降救了她後,看到了她的樣貌。
嫵關關忽然明白他在醫院電話裡說:快點回來,我想看看你。
也忽然明白她的指環給她的提示是什麼意思,曉鏡白度過了情動期,修為恢複,靈寵空間裡的兔子應該也修成了真身,脫離她的靈寵空間,恢複了他現在這副樣貌。
他自然,視力也恢複了。
他的臉色徹底冷掉,一把捏住嫵關關的下巴將她往前一拉,另一隻手迅速的撥開了她擋在臉前的黑發,徹徹底底看清她這張臉。
月光從車外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沒有躲,她聽見曉鏡白顫抖的聲音叫她,“嫵關關?”
她是哪個嫵關關?
她是不是那個破了他元陽之身的嫵關關?
嫵關關看著他白到沒有瑕疵的臉,她之前曾設想過如果曉鏡白恢複視力她要怎麼圓這個謊,說她不是那個嫵關關,隻是長的一樣而已,或者裝作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但現在,她不想再騙他了。
“是我。”她在他手掌下望著他,叫了他的名字,“是我,曉鏡白。”
他一瞬之間怒意滔天的眼,發怒一般猛地抬手一揮。
嫵關關隻聽到“轟隆”一聲巨響,車子劇烈蕩了一下,車頂像是被一把劍劈開了一樣在他翻騰的廣袖之中陡然被掀了開,墜入江水之中濺起一片水花,冷風灌進來將她吹的渾身涼透,不知道是哪裡濺下來的玻璃碎片劃在她的臉頰之上,痛了一下。
曉鏡白抓著她的肩膀將她從沒有頂的車子裡扯了出去,怒不可遏的抓住了她的脖子,“你騙我!嫵關關你一直在騙我!”
他的手指在發顫,他的衣袖和黑發被江風卷起,如同一隻白色的蝶。
嫵關關任由他抓著,聽他生氣的怒聲斥問她,“嫵關關你為什麼騙我!”
江風吹的她臉頰生疼,她半點謊話也不想說了,坦坦白白的回答他,“怕你殺了我。”
她這話在江風裡仿佛要被吹散了,她的鼻子和眼眶全被江風吹紅了,曉鏡白看見她臉頰上不知道怎麼劃傷了,正在往外冒血,他氣極怒極,咬牙切齒的對她道:“我現在一樣會殺了你!”一麵又忍不住去看她的傷口,想知道傷了有多長,又暗自狠心的想,就該讓她受疼才好!
她就那麼讓他抓著,喉頭澀澀地動了一下,輕輕的“恩”了一聲,眼淚從眼尾偷偷掉了下來。
曉鏡白看著她那張蒼白狼狽的臉心裡又怒又泄氣,哭什麼!她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像個小慫包一樣可憐兮兮,說殺了她也隻知道恩,平日裡騙他時可會說會道的很!
她也隻有做了虧心事才知道怕他,他就該好好嚇唬她一場,叫她永遠記住。
他手指鬆了鬆,剛要開口,天際突然裂開一道光線,靈氣如同江浪一般湧動而出,那是……
還沒來得及放眼看出,一道白光驟然而來卷著他手裡的嫵關關猛地拽去,那力道之大,他抓著嫵關關脖子、肩膀的手指哪裡敢下狠力,一時之間手指一空,嫵關關就被那白光猝不及防的拽了出去,同一時間他廣袖反轉一掌朝著那道白光揮去。
“轟”的巨響聲,兩道白光和靈氣如同浪潮一般將嫵關關甩了出去,天旋地轉,她隻感覺曉鏡白欺身而來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按進了沒有頂蓋的車裡,那車被白光靈氣推著劃出去數十米,在刺耳的聲音裡停了下來。
她在翻湧的靈氣裡聽到一個恍如隔世的聲音,“魔尊曉鏡白?你竟然……還活著。”
師尊!
她在殘破不堪的車裡慌忙轉身看了過去——黑壓壓的夜色裡天際宛如裂開了一道縫隙,白光和靈氣從那一線縫隙中湧動而出,一個人顯現在白光中,廣袖長袍,白發、褐瞳,一張軟弱可欺的臉,蹙著眉頭,單手抱著昏迷的小卷毛,另一隻手張開白色的光幕牽製著對麵的曉鏡白。
那是……她的師尊,無念仙師。
她手腕上的手表停在了:十點五分。
她的師尊當真在她死亡的時間點再次出現了……
車裡隻剩下她一個人,司機摔在了路邊,小卷毛不知道何時被她的師尊抱在懷裡。
“無念老賊。”曉鏡白看著白光裡的人忽然笑了,“在沒有奪回我的東西,殺儘你十二仙峰的弟子之前,本尊是不會死的。”他的老朋友在白光之中無腿無腳,隻顯現了半個身形,看來隻是以虛幻之身來到了這個世界,他猜無念無法離開此地,並且時間有限,他是用了什麼法器短暫的來到這個世界?來……帶走他的弟子嫵關關嗎?
曉鏡白攥緊了衣袖,他休想。
“原來你來了這個世界……所以你的氣息才會在修仙界消失?”無念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幾秒,隨後垂眼看著懷裡昏睡的小卷毛,疑惑不解的蹙緊了眉頭,又再次抬眼朝嫵關關看去。
嫵關關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就明白她的師尊並不知道小卷毛的來曆,不知道顧澤把她的神識和靈體放在了小卷毛體內,他更不知道她和魔尊一起被天劫劈來了這個世界……他來接回她的神識和靈體,卻沒想到沒有遇上約定好的顧澤,而是遇上了魔尊和……她。
他疑惑不解,無法確定哪個才是他的弟子嫵關關。
“關關?”他困惑的叫了她一聲,朝她伸出手來。
“師尊……”嫵關關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她想將事情弄明白,說清楚。
曉鏡白卻驀然抬袖一揮,一道光幕屏障擋在了她麵前,阻隔開了無念,冷笑著道:“她已不是你的弟子嫵關關,她如今是本尊的靈鼎。”
“靈鼎?”無念雙眉緊蹙的看著她,輕輕嗅了一下,在她身上果然嗅到了曉鏡白的氣息,甚至是懷裡的這個孩子也有曉鏡白的氣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和曉鏡白被天劫劈來了這個世界。”嫵關關飛快的說,一定要說清,說明白,“師尊……”
曉鏡白冷颼颼的瞪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對她說:“告訴他嫵關關,你現在是我的。”
嫵關關看著他,又看向無念。
無念定定的看著她,恍然一般,怪不得他在修仙界忽然感受不到她和曉鏡白的氣息,他以為……她和魔尊一起渡劫失敗灰飛煙滅了,沒想到他們竟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說啊嫵關關。”曉鏡白眯了眯眼,一字字問她,“你想跟他走嗎?”
“關關,他說的可是真的?”無念開口問她,“你……做了他的靈鼎?”
嫵關關抓著車子的手發僵發冷,慢慢的看向無念,點了一下頭,“是。”
無念的眼神讓她看不懂,不是失望,而是惋惜和意料之中一般,看著她喃喃道:“你的劫終究是避不過。”
那聲音太低,嫵關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