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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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遊從許家離開的時候,不僅帶走了沉甸甸的三千錢,還挑走一副上好的扁擔,並兩個碩大卻不失精美的箱籠。

這是許太公年輕時在鄉中行商所用的家夥事,已經在庫房中存了許久。如今到了秦遊手中,也是一種傳承。

秦遊並沒有為這些東西打欠條,並不是因為甥舅間關係親密到可以不打欠條,也不是許菖有意幫扶這個外甥。

而是在賬麵上,這些東西是由秦遊帶來的那兩把環首刀換的。

許家做的是正經生意,不銷贓。但為親外甥寄賣一些東西,提前支付一些報酬是情理之內的事情,任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自武帝後,大漢實行鹽鐵專售製度,民間雖有鐵器流通,但數量極少,賣到羌地謀取暴利就更是天方夜譚。

這兩把環首刀的品相都不錯,無論是許家私下放出風出售,還是通過關係,把刀出售給有售賣鐵器資格的相熟商賈,陳衛都能很快地收到消息。

同時秦遊再把錢一還,陳衛隻要不傻便能反應過來,他所謀求的事情失敗了。許家雖然出麵庇護了秦遊這個外甥,卻也沒有把事捅到文登這個外戚克星麵前的意思。

因為如果要這麼做,這兩把環首刀就不是仍舊在成固縣流通,而是會擺在文登的案前了。

屆時隻要陳衛出錢把兩把刀給買回去,這事就算是心照不宣地給抹了。

須發皆白的許太公一手拄著高高的鳩杖,一手被許富攙扶著。雖然身形有些佝僂,但眼睛中不時閃過的景觀還是能讓人感覺到這位老爺子不是一般人。

此時的許太公眼中滿是慈愛,隻是秦遊分不清外祖父這份慈愛是衝著他的,還是衝著這副與風雨相伴近三十年的扁擔的。

許太公用自己那枯樹皮般的粗糲手掌拉住了秦遊,溫聲細語地叮囑:“昔年唇齒不清的小兒,如今也長成昂藏丈夫,要挑起家業生計了。你阿母泉下有知,必定十分高興。

隻要有心,一時犯錯並不要緊,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呢?隻是要知錯能改,好好長個記性,再犯可就是自己蠢了。

我許偃的外孫,總不能是個扶不起來的蠢物吧!”

說到這的時候,秦遊感到有一股大力施加在了自己手上,就像是殷切的希望化為了實質。

他情難自禁但低下頭,掩飾了眼眶中滾出的熱淚:“遊謹記。必不定外祖父您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老懷大慰的許太公愈發用力地搖晃起秦遊的手來。

“這一副擔子是我十五歲那年賣了一頭牛換來的,風裡來雨裡去攢下這麼一份家業。你現在比我那時候可強得多,隻要自己有心,肯出氣力,日子必不會過得差了。”

許太公又伸手摸上了那副無比熟悉,因為油脂和汗液已經變得有些發亮的扁擔。

也許憶往昔歲月稠是每一個老人的特質,正當許太公臉上懷念之色愈濃,還要同秦遊講古時,一道蒼老卻不失風火的聲音打斷了話茬。

“快收起你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吧。一輩人有一輩人的事,你個糟老頭子操那麼多心做什麼。再說阿遊的性子是隨了英的,哪需要你這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教。”

聽到這個聲音,許太公的胡須忍不住抖了三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反駁。但最終隻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低低嘟囔道:“糟老婆子,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秦遊與許富的目光在空中一觸,然後在看到對方臉上的笑意後迅速分開。

能當著後輩的麵,毫不留情駁斥許偃這位許家締造者的,隻能是另外一位締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