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鬆了口氣。
“今日教你們寫自己的名字。”陳寶音道,看看金來,“先說你的,金來。”
金來立刻端正坐好。
“金,金子的金。”陳寶音一筆一劃,在地上寫出“金”字,“一兩黃金,等價於十兩白銀。一兩白銀,便是一貫錢,有一千文之多。”
“爹,豬肉多少文一斤?”陳寶音轉頭,看向一旁和泥的陳有福。
陳有福哪知道?他上次買豬肉,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埋頭和泥,他甕聲說道:“往年最便宜之時,十八文一斤。貴的時候也有,二十五文一斤。”
陳寶音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收回視線,看向金來道:“咱們便按二十文一斤。一兩白銀,能買五十斤豬肉。一兩黃金,能買五百斤。一頭豬,才多少斤?”
說到這裡,她又問陳有福:“爹,一頭豬多少斤?”
這個陳有福就知道了,揚聲道:“二兩多銀子,就能買一頭豬!”一頭豬,一百多斤,反正不會超過三兩銀子!
“咱們按二兩五錢銀子,那麼十兩銀子,可以買四頭豬。”陳寶音看著金來,微笑著道:“一兩金子,就是四頭大肥豬。金來,金子是好東西不?”
金來聽得呆了。他今年五歲,當然知道金子是金貴得不得了的東西,但這是第一次有清晰的認知。
嘴巴張大,他說:“姑……”
後麵的,他說不出來了。原來他的名字,這麼金貴!
“你叫金來,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家裡對你寄予期望,盼你日後富足無憂,金子都到你口袋裡來。”陳寶音說著,在“金”字旁邊,又寫了一個“來”字。
金來癡癡地盯著這兩個字,入了神。
“蘭蘭,到你了。”陳寶音轉動視線,看向蘭蘭,同樣在她身前寫了一個“蘭”字,“你的名字,取自蘭花的蘭。”
“蘭花是花中雅士,品性高潔,曆來用以稱讚君子,以及美好的女子。”陳寶音在蘭字旁邊,幾筆勾勒出一株蘭花,“有詩曰,‘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鬆。蘭秋香風遠,鬆寒不改容。’意思是說……”
蘭蘭睜大眼睛,極專注地盯著她,黑眼珠熠熠發亮。
此時,鎮上。
杜金花和二兒子、二兒媳來到了雅信齋的門口。
讀書是大事,孫五娘一力主張先買書,杜金花也是這個意思。站在書鋪門口,望著裡麵,杜金花難得的膽怯了。
孫五娘比她還膽怯,嗅著書墨香氣從裡麵傳來,隱約看見身姿文秀的讀書人晃動,她攙著杜金花的手臂慫恿:“娘!進去呀!”
杜金花回頭,瞪了她一眼。咽了咽唾沫,壯壯膽,把心一橫,抬腳邁上了台階。
“客人要買些什麼呀?”小夥計倒是有禮,並不因為他們一行人的窮酸就奚落人,“是給家中公子挑選啟蒙用品嗎?咱們書鋪有成套的啟蒙文具,您幾位過來瞧瞧。”
將三人引到一處,介紹道:“一套筆墨紙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各一本,一整套下來隻要五兩八百八十八文錢。劃算吧?”
小夥計笑眯眯的,聽在杜金花耳中,卻是一個腿軟,差點跌倒了。孫五娘已經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尖叫出聲:“啥?!”
老天爺喲!這不是搶錢嗎?!
“喊什麼喊?”杜金花給她嚇得,一下子站直了,扭頭狠狠瞪了她一眼。一驚一乍的,叫人笑話!
書鋪裡極安靜,前來看書、買書的人,都很規矩地保持安靜。孫五娘這一嗓門下去,幾位客人都皺眉看過來,當看到一行三人的穿著打扮,其中一人撇撇嘴:“什麼人都能讀書了,聖賢書也是你們碰得的,快彆玷汙了此地清淨,走開走開!”
說著,十分嫌棄地擺擺手,像是驅趕蒼蠅一樣。
陳二郎當即拉下臉,衝他道:“你說什麼?!”
然而對方根本不看他,以袖掩口,不停搖頭:“有辱斯文。”
陳二郎臉色難看得厲害。捏著拳頭,哢吧作響。
如果是在田間地頭上,他早就一拳頭揮過去了。但眼下他們是來買書的,惹了事,恐怕被轟出去,就買不成書了。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清潤的聲音響起:“黎民百姓向往讀書,乃是民智開啟,當今天子教化之功。不知此舉,有辱何等斯文?”
回頭看去,隻見一文弱書生自門口走進來,光影自他身上掠走,逐漸露出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龐。
他文質彬彬,弱柳扶風,一看就是讀書人。偏偏,手臂上挎著一隻菜籃子,叫人瞪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