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撞見(2 / 2)

心中暗惱,顧亭遠抿住嘴唇,隻覺自己被高興衝昏了頭,粗心大意,居然隻帶了一條肉。

他原本想著,這條肉給嶽母,請她老人家幫忙問一問。至於給村正的,待日後他親自登門,攜上禮盒當麵道謝。

沒想到,嶽母這麼實誠,自己一點兒都沒留。他該想到的,顧亭遠暗自著惱,怪自己輕率了。隻是,心裡一片熱乎,嶽母這是把他當自己人呢。

寶音是好人,嶽母也是好人。

“坐吧,顧兄弟。”孫五娘招手讓他坐下,抓一把瓜子給他,“你放心,必能說成的。你可是秀才公,四叔公隻要不傻,就不會拒絕這事。”

錢碧荷在一旁點頭:“當是如此。”

而事情正如兩人所想的那樣,杜金花提著東西進了門,跟村正一說,村正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成!他何時搬來,對住處有何要求?”

杜金花便道:“他能有啥要求?能遮風擋雨就不錯了。”說完,補充一句,“但他畢竟是個秀才公,要讀書的,住的地方清靜些的好。”

“該當如此。”村正點點頭。

杜金花走的時候,村正老婆讓她把肉拿上。杜金花不肯拿,村正老婆就跟她客套了幾句,沒有堅持。

走出村正家,杜金花撇撇嘴,快步往家去了。

“成了。”一進門,杜金花就道。顧亭遠忙起身,一揖到底:“多謝大娘。”

見他這麼恭敬,杜金花很滿意,說道:“客氣啥。”說完,覺得不妥,好像自己多看重他似的,“便是不衝著你跟咱家的關係,隻是個見過幾次麵的,但凡不是個壞人,說句話的事兒,咱也幫。”

顧亭遠認真道:“晚輩知道,大娘是好人。”

好什麼人。她當然是好人。杜金花輕哼一聲,看了看桌上的碗,茶已經喝了,於是彎腰抓起一把瓜子,塞他手裡:“事兒辦完了,你走吧。”

嶽母就是這樣利落的人。不是第一次被趕,顧亭遠很適應了,收好瓜子,拱手道:“多謝大娘,晚輩這就回去告知家姐好消息。晚輩告辭。”

說完,躬身退出門去。

有禮有節的模樣,瞧得孫五娘“嘖嘖”作聲:“這顧兄弟,禮可真多。”

錢碧荷收拾碗:“禮多人不怪嘛。”

那倒是,顧亭遠姿態做得足,總是叫人滿意的。家裡上下,就連最挑剔的杜金花,都對他沒多大意見。

“可惜了那條肉。”想起那條上好的五花,孫五娘心痛的瓜子都嗑不動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就讓杜金花來氣,一巴掌拍她背上:“八輩子沒吃過肉啊?人家小顧帶來的,那是要辦事的,你瞧瞧你那雙眼珠子,黏上麵似的,丟人!”

孫五娘挨了打,也不敢分辯,隻敢在心裡叨叨,低著頭道:“娘,我知道錯了。”

“下次再丟人現眼,有你好瞧的!”杜金花狠狠說道。丟人現眼的玩意兒,人家小顧能借出去十幾兩銀子,咱自己呢?一條肉看得挪不開眼,沒得讓人輕瞧了寶丫兒!

這次錢碧荷也沒幫著說話,也是覺得孫五娘有點沒裡沒外了。顧兄弟還沒成自家人呢,多少還是要端著些的。

“我去燒火了。”孫五娘揉著被打的地方,撅著嘴出去了。

“淨讓人操心的玩意兒。”杜金花道。

錢碧荷勸道:“跑了一趟,娘歇著吧,我去廚房看著。”

杜金花點點頭,看著她出去了。

等到屋裡隻剩下她一個,靜靜坐了會兒,杜金花吐出一口氣來。老天爺保佑,顧亭遠可一定是個好的。

顧亭遠揣著嶽母給的一把瓜子,往村口走去。

村口建著學堂,學堂裡是孩子們在讀書,顧亭遠耳邊已經響起寶音教孩子們讀書的聲音,臉上不禁湧出笑意。

路過,他隻是路過,遠遠看一眼。

快要走到學堂,就看見兩道人影,站在空地上,挨得很近。其中一人,正是寶音。而另一人,讓顧亭遠一怔。

他加快腳步,走近些,才看見那人是趙文曲。

顧亭遠並不認得趙文曲,但他前世見過此人。時間應當是明年的五月,趙文曲被人一刀捅進肚子,當場暴斃。

他和寶音才逛完街,正準備回家,就聽到有人高喊“殺人啦”,亂糟糟的,有人大罵,有人哭喊,顧亭遠擔心衝撞到寶音,沒敢靠近。過後才聽鄰居們說,趙文曲是被一個賭徒殺的。

那個賭徒,賭輸了錢,輸得傾家蕩產,準備賣女兒抵債。他婆娘舍不得,帶著女兒跑了,恰遇到趙文曲。

趙文曲沒長一張壞人臉,那對母女見到他,可沒想到他就是臭名昭著的趙財主。覺他麵善,且穿著錦繡,於是祈求他救救他們。

鎮上人猜,趙文曲應是見那少女模樣秀麗,故此心動了。但那少女的父親,賭紅了眼,心智不正常了,竟以為他是搶他妻女的,一把刀子就捅了過來。他捅得巧,趙文曲都沒來得及去醫館,當場暴斃。

“好色會死人的!”當時,寶音拎著他的耳朵教訓,“你以後彆見著人貌美年輕,就隨意軟了心腸,知道不?”

顧亭遠從前不知道,當街見人被捅死,哪還能不知道?連連應聲:“我記住了。”

他是記住了,後來跟同僚上街,看到賣身葬父的女子,也沒有上前。偏偏他點子背,明明是同僚出言搭救,那女子隻盯著他瞧,還要跟他回家。惹得寶音生氣,幾日沒理他。

“住手!”正行走間,忽然瞧見趙文曲意圖不軌,顧亭遠像離弦的箭一般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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