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瘦,但力氣還是有的,把大嬸推得阻了阻,陳寶音已經走出一段了。她瞪了大嬸一眼,拔腳追姑姑去了。
“嬸子,您這是做什麼?”一回身,就看到顧舒容充滿怒氣的臉。
大嬸還笑道:“小容啊,你彆生氣。我跟你說,陳寶丫不適合你們家秀才公。我家青青啊,溫柔賢惠……”
但她沒說完,顧舒容便轉身回了屋:“不送!”
關上了門。
“小容——”大嬸叫了兩聲,不見門開,頓時拉下臉,“嘁”了一聲,嘀咕道:“擺什麼譜?早晚把你嫁出去。”
說完,又往顧亭遠屋子看了看,隻見他始終沒出來,倒是很滿意。男人嘛,就要這樣,彆摻和女人家的事情。
她自覺大勝一場,昂首挺胸地走了。
屋裡頭,顧舒容察覺外麵沒動靜了,悄悄從窗戶縫裡往外瞧,
兒。我家青青就不同了,那是直腸子,實心眼,有什麼說什麼的,最叫人安心不過了。”
這一回陳寶音不笑了,臉色沉下來。
她從前最討厭彆人說她沒心眼,現在更討厭彆人說她心眼多!
大過年的,她不想跟人吵吵,還成心機深沉了?
“直腸子我也會,嬸子喜歡人直腸子?那我可就有話直說了,滿村都知道顧家與我家議親呢,您這是做什麼呢?”她不客氣地道。
大嬸“哎喲”了一聲,說道:“寶丫兒,可不是嬸子說你,這話也是你一個姑娘說得的?”
顧舒容已經急得不行了,張口要說什麼,陳寶音把她按住了,迎著大嬸的視線道:“誰讓我沒有一個帶著閨女截彆人親事的娘呢?可不就得我自己上?”
杜金花再凶,可她要臉,不會截彆人的親事,還當著人家的麵了!很了不起麼?誰愛搶,搶去好了!她不要了還不行?
顧亭遠眉頭皺起,並沒有慌亂,還安撫姐姐:“不要急,寶音是講道理的姑娘,我跟她說一說,她就不氣了。”
“我知道她是講道理的姑娘。”顧舒容還是很氣,“這不是委屈人嗎?”
顧亭遠便道:“我去給她賠罪。”
“那你咋去?”顧舒容便問,指指他手裡的蚱蜢,“就這個?彆寒磣人了!”
顧亭遠沉吟了下,說道:“我還有一個法子。”
說完,姐弟倆急匆匆回家了。
到了屋裡,顧亭遠倒了溫水,化開硯台,提筆蘸墨。
兩刻鐘後,他將一本書揣懷裡,匆匆道:“姐姐,我出去了。”
“去吧去吧!”顧舒容早就嫌他磨嘰了,忙不迭道。
顧亭遠一路匆匆往陳家走。
離開顧舒容的視野,他清雋的臉上終於蒙上不快。他都躲出去了,還能讓人氣到她。真是飛來橫禍。
“在下來給陳小姐賠罪。”來到陳家院子外麵,他拱手拜下。
好一會兒,沒人理他。
蘭蘭小嘴叭叭,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學給杜金花了。杜金花氣得不輕,聽到他的聲音,也不肯出來見他。
什麼東西!人家當著他的麵,欺負寶丫兒,他居然無動於衷!他讀書人的名聲就那麼重要?啊呸!看錯他了!
“在下剛才不在家中,否則必不會讓人如此欺負陳小姐。”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出來,顧亭遠便在外麵解釋起來,“在下心裡隻有陳小姐一個,萬萬不敢有彆的心思,還請陳小姐給在下一個賠罪的機會。”
終於,杜金花出來了,說道:“陳小姐,陳小姐,這村子裡到處都是陳小姐,你又是心裡有哪一個?”
不等顧亭遠回答,她便皺眉擺手:“你彆說!我不想聽!”
“都是在下的錯。”顧亭遠再次拜下。
杜金花看著他就煩,問他:“你剛才不在家?你做什麼去了?”
顧亭遠解釋道:“有女客來家裡,在下不便,於是躲出去了。”
杜金花一愣:“你躲出去了?”
“是。”顧亭遠答道,“上回,寶音因此誤會,在下心裡惶恐不安,唯恐寶音再次誤會,每當女眷來家裡,都會躲出去。”
寶音寶音,他叫誰呢?杜金花沒好氣,但是一肚子的火氣也散去不少,打量他道:“當真?”
“不敢欺瞞您。”顧亭遠答道。
料他也不敢。杜金花心想,不過還是很生氣,平白無故的,讓她閨女受這份氣。
“哎喲,我說有福家的,秀才公都來賠罪了,你就彆氣了。”
“就是,又不關他的事!”
“我聽三牛家的說了,花嫂前腳剛走,後腳小容就出門找人了,他真不在家。”
雖然顧家住在村北頭,但並不是前後沒人家的,花嬸子那麼高的音調,誰聽不見呢?早惹得人伸長脖子看了。沒多會兒,就傳遍半個村子了。
左鄰右舍的這麼說著,杜金花就不好生氣了,道:“知道了,你回吧。”
“在下給陳小姐的賠罪。”顧亭遠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遞過去。
杜金花不識字,隻知道書很金貴,當下心中一凜,在衣服上把手擦了又擦,才接過來:“這是啥書?”
“希望陳小姐會喜歡。”顧亭遠沒答,拱了拱手,就告辭了。
杜金花隻得捧著書,往閨女屋裡去。
陳寶音一直在屋門口聽著呢,見人走了,好奇走過來:“娘,他給的啥?”
見是一本書,她還納罕來著。為啥給她書?她又不愛讀書。還不如炸兩隻麻雀呢,他上回炸的麻雀好吃呢。
“不知道,我又不識字。”杜金花把書遞給她,還道:“你看看,這上麵寫的啥?”
陳寶音接過來,視線落在封皮上,猶如一團雪掉脖子裡了,渾身一個機靈,差點沒跳起來!
“咋?”見閨女瞪大眼睛的樣子,杜金花唬了一跳,“啥書?”
“好書!”陳寶音煞有其事地道,把寫著《狐仙記》的書往懷裡一揣,“很難買的,珍本!我去讀了!”
扭頭就往屋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