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丫兒跟彆的孩子不一樣。她心裡有成算,魯莽不了。
出了閨女的屋子,她直接去了老一屋裡:“老一媳婦!”
“啥事兒,娘?”孫五娘窩在床上吃棗子,看過來道。
杜金花直接道:“你去,把花婆子罵一頓,晚上給你蒸蛋羹吃!”
孫五娘“噌”的一下就從床上下來了,說道:“娘,你不早說?我早就要去罵那個黑心爛肺的婆子,居然欺負咱寶丫兒,當咱家沒人嗎?你等著,我這就去!”
風風火火的,就往外去了。
倒也不是衝著那碗蛋羹,她跟寶丫兒的情分,還差一碗蛋羹?這不是早先杜金花沒發話嗎,孫五娘不敢出門惹事。
這回杜金花發了話,她揣著一兜瓜子,就往花嬸家去了。站在花嬸家門口,張口就噴起來:“有些人啊,長著八層臉皮,再給幾張臉皮,都不要!”
不要臉!搶寶丫兒的婚事!
孫五娘的無賴是出了名的,村裡都沒多少人跟她來往,就是因為她說話不過腦,也不考慮彆人的心情。
這回奉了婆婆的命來找茬,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吃著瓜子,站在花嬸家門口,足足罵了一下午。
渴了,就去旁邊人家要碗水喝,喝完繼續出來罵。就說她嫁過來這些年,花嬸的作為。
誰沒有叫人說嘴的地方?人人都有。
花嬸一開始跟她對罵,後來體力不支,關門不見。
孫五娘罵到傍晚,該吃飯了,才昂首挺胸地撤退。
“寶丫兒,一嫂給你出氣了!”進門,她高聲說道。陳寶音正在屋裡寫東西。
經顧亭遠啟發,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寫話本子。說不定能賺錢呢?
聽到孫五娘的話,她筆尖一頓,想起那回事,已經忘卻的不快又湧上心頭。
平白無故的,被人膈應一頓,咋能沒感覺呢?
“多謝一嫂。”她擱下筆,走出門,對孫五娘道謝。
孫五娘擺擺手,說道:“客氣啥?咱把你當親妹子的!誰欺負你,就是欺負我,咱絕不讓她好過!”
被罵得灰溜溜的不敢露頭的花嬸,丟了大人。尤其得知顧亭遠特意去陳寶音家裡賠罪後,更是又羞又氣。
青青都氣哭了,門也沒臉出,花嬸還罵她:“不爭氣的丫頭!你羞什麼?陳寶丫都不羞,你羞什麼?”
她咽不下這口氣,顧亭遠看不上她閨女,是顧亭遠沒眼光,出門就跟人說:“我家青青才是好姑娘!溫柔,賢惠,知冷知熱!那陳寶丫呢?識字又咋樣?會縫縫補補嗎?會洗衣做飯嗎?她會啥?”
“還是個潑辣脾氣,你們都當她溫柔知禮,那是沒見她撒潑的時候!她當著我的麵啊,那叫一個無禮,牙尖嘴利,頂撞長輩,秀才公若是娶了她啊,要丟臉的!”
眾人沒見過陳寶音潑辣,隻見過她的本事。何況,潑辣又咋樣?敢說她閒話的人不多,沒見趙財主要認她當乾妹子?多大的臉麵呢!
這話傳到杜金花的耳朵裡,哪還坐得住?立刻就找花嬸算賬去了。
“我閨女招你惹你了?你嚼她的舌根子?”杜金花一話不說,就上手了,“老娘給你臉了!欺負我閨女!”
花嬸也不是省油的燈,兩個老太太打在一處,那叫一個難分難解。
周圍的鄰居勸架的勸架,拉架的拉架。
顧亭遠也聽到風聲,匆匆趕來:“陳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杜金花和花嬸同時停手,看向他問:“哪個陳姑娘?”
這村裡的姑娘,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陳姑娘!
顧亭遠看向杜金花,又收回視線,抿抿唇,害羞又堅定地道:“寶音,陳寶音。”
話落,杜金花哼了一聲:“那當然!”
花嬸則是大受打擊,一臉落敗模樣,指著他,手哆嗦著,說道:“你,你啊!你讀書讀多了,讀壞腦子了!眼神也不好!”
那麼個潑辣無禮的丫頭,一點女德都沒有,他看上她啥啊?!
“你才眼神不好!”杜金花回罵一句,拉起顧亭遠就走。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往後,看誰還沒眼色!
因為顧亭遠出現的及時,放話也痛快,杜金花待他的臉色好了些。
“你咋把寶丫兒氣成那樣?”回去的路上,杜金花問道。
顧亭遠低頭道:“都是晚輩的錯。”
那還有假?不然難道是寶丫兒的錯?杜金花覺得他說了句廢話。
又問道:“寶丫兒打你了?打的重不?”
顧亭遠驚訝道:“大娘聽誰說的?”搖搖頭,“不曾有此事。”
他一臉驚訝,好似壓根沒有這麼回事。杜金花尋思著,上上下下打量他,是他裝得太好,還是寶丫兒騙人?
但沒有誰會汙蔑自己打人。杜金花撇撇嘴,看不出來,他還挺要臉。
“嗯。”杜金花沒有再說。
走到家門口,她問道:“渴不?喝水不?”
顧亭遠靦腆地道:“喝。”
“外頭等著。”杜金花說著,往院子裡去了。
顧亭遠的笑容僵在臉上。嶽母的實誠,總是叫人猝不及防。
“你跟進來乾啥?”聽到腳步聲,杜金花回頭,皺眉說道。
顧亭遠一臉老實地道:“外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