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麵覺得顧亭遠在虛張聲勢,一方麵又擔心他真的有什麼秘密,自己誤了侯府的大事。
換個人,他可能直接來硬的了。但顧亭遠,張管事看著他年輕瘦削的身量,心裡清楚他是一塊硬骨頭。這些年,張管事見過不少人,也辦過不少事,他知道這世上有些人的骨頭比石頭還硬。
強行逼問,或許能撬開他的嘴,但萬一撬不開……
“方才是我態度不恭,冒犯了顧公子。”一改方才的傲慢,他拱手拜下,向顧亭遠賠罪,“還請顧公子大人大量,莫與我這等卑微小人計較。”
他能成為侯夫人的心腹,不在於他有多麼精明能乾,而是他比彆人都要忠心。
隻要能辦好差事,什麼都可以放在後頭。
顧亭遠瞥他一眼,卻道:“不送。”
他不接受道歉。要道歉,也是張管事身後的人出麵。張管事還不配。
張管事臉色變了變。
“顧公子不再考慮一下?”他沉聲道。
顧亭遠如若未聞,低頭飲茶。
“希望顧公子有傲慢的本錢!”張管事見他油鹽不進,冷哼一聲,抬手招了招,帶上人走了。
他辦事不力,回去自有主子責罰。但顧亭遠,也會為他的傲慢和狂妄付出代價!
茅草屋裡靜下來。
顧亭遠想起前世,皇上叫他到書房,兩人對坐下棋。皇上比他年輕兩歲,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性子,對他說道:“不能全心全意向朕效忠之人……”
隻有一條路,那就是絕路。
當時,他剛晉升翰林院侍讀。按照時間算,從現在開始,大概四年後,淮陰侯府等太後一係,紛紛被判抄家、流放、滿門抄斬等罪行。
他剛才對張管事說三年,是因為他會比前世晉升更快。如果淮陰侯府繼續從中作梗,阻撓他和寶音的婚事……
“阿遠,方才那是什麼人,沒為難你吧?”顧舒容送完雞蛋,便帶著小黃狗在村子裡遛彎,見張管事等人離去了,立刻帶著小黃狗回家,進門便問道。
顧亭遠道:“沒有,不必擔心。”這些事,他沒跟顧舒容講,她身體才養好,他不想她為此擔驚受怕,“姐姐,你坐,我們說說話。”
顧舒容笑著坐過去,說道:“你要跟我說什麼?惹寶音生氣了,要我出主意?”
她打趣的樣子,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顧亭遠打量她兩眼,從茶盤裡拿出一隻杯子,倒入茶水,推過去:“姐姐,你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我也不是。”
顧舒容臉上笑容一僵,想起自己把糖當成鹽做菜的事,不由得揪緊腳邊小黃狗的皮毛。
“姐姐從沒犯過這種錯誤。”顧亭遠看著她道,“你有心事。”
兩人相依為命的這些年,不是沒遇到過難處,但顧舒容從沒有粗心到這種程度。可見,這次遇到的事情,非同一般。
“我知道瞞不過你。”顧舒容說道。
低垂著頭,撫摸著小黃狗的脊背,溫熱的皮毛令她心裡酸酸軟軟。
她知道瞞不過弟弟,可她還是想著,能瞞一時就瞞一時。她不想令弟弟為難,已經決定若是遇見還不錯的人家,就嫁出去,隻是還沒下定決心。
她會下定決心的。不就是嫁人嗎?有什麼大不了。這麼多年,最難過的日子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姐姐。”顧亭遠叫道,“爹娘走後,我們相依為命。沒有姐姐就沒有我,我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出人頭地,讓姐姐過上好日子。”
顧舒容動容:“阿遠。”
“可是,姐姐有心事卻不同我說。”顧亭遠看著她道,“姐姐是不信我,還是把我當外人?”
“不是!”顧舒容反駁道,咬了咬唇,“阿遠,姐姐……”
“不想連累我?不想讓我為難?”
顧舒容不知該欣慰還是該苦笑,低頭摸到了小黃狗的嘴巴,小黃狗便扭頭舔舐她的手。
“阿遠,”忽然一股衝動從心底湧上,顧舒容忍不住道:“我想和金橘過!”
金橘是小黃狗的名字。
顧亭遠眼中是怔色和不解:“姐姐,你的意思是……”
顧舒容本不想說。
可是,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己:“阿遠,我不想嫁人。姐姐想跟你過,若是你和寶音不喜歡,我,我便……”她便跟金橘過。金橘是隻有靈性的狗,她有金橘陪伴,也知足。
顧亭遠打斷了她的話:“姐姐,你想嫁人便嫁,不想嫁不嫁。”聽了她的話,顧亭遠有些自責,原來姐姐一直在發愁此事,又鬆了口氣,這並不是難解決的事,“我從前便與你說過,若遇上好人,便嫁給他,若遇不上,便不嫁。”
顧舒容看著他,欲言又止。
“姐姐撫養我長大,如姐如母。”顧亭遠看著她道,“我也不想與姐姐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