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愈發感到快活,聲音輕快:“等他日後出息了,第一個瞧不上的就是你!”話出口,她才發覺不對,這不是上趕著捧顧亭遠嗎?
“若是他沒出息,最恨的就是你,你瞧瞧你,生就一張克夫相,顧亭遠就是因為你才官運坎坷!”她高傲道。
陳寶音的眼神已經從冰冷,不敢置信,憤怒,轉為了憐憫。
瘋了。
“我明白了。”她點點頭,視線掃過四周,“今日我若活著回到家,就跟顧亭遠說,若我死了,就是馮夫人踩死的。若他官運不暢,就是馮大人從中作梗。”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馮夫人敢把她怎麼樣?
就算在座的都是她的對頭,但崔如卉等人卻不傻,平日裡鬥鬥氣、掐掐尖是生活調劑,目睹人命案子卻是沒可能。
“你——”發泄痛快的馮夫人,終於冷靜下來。她立刻否認道:“少胡說八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我出手?”
又說:“至於姓顧的,哼!”她語氣不屑,滿是瞧不上,“也配被我炳哥看在眼裡?”
陳寶音神色淡淡:“我以為馮夫人瞧得上我,才請我來賞花。既然如此,就請恕我先行告退了。”
說罷,轉身就走。
當她稀罕參加這什麼破賞花宴?餘光掃過走廊兩邊的池子,以及開得清麗的荷花。總有一天,她也會有修建得漂亮的園子,栽種一池荷花。
馮夫人看著她的背影,臉色微暗。
今日本想奚落陳寶音一通,卻沒想到,分毫便宜也沒占到。再讓她待下去,誰知這破落戶會說出什麼話來。
“我有些不適,也告辭了。”徐琳琅站起來,對馮夫人點點頭,緩步走下台階。
她走得不快,跟陳寶音有一段距離,看著並不像追隨陳寶音而去。
馮夫人臉色冷冷的,說道:“破落戶就是破落戶!”
眾人不知她說的是陳寶音,還是徐琳琅,又或者二者兼有。
靜了靜,便重新打開話題:“姐姐這裡的點心,吃著涼津津的,加了什麼?”
馮夫人聽了,陰沉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亮色,答道:“不是什麼稀罕物兒,不過是一點……”
*
走出八角亭後,徐琳琅仍然不遠不近地綴在陳寶音的後麵。
一直到離開馮府。
陳寶音才停下腳步,對她道:“多謝。”
徐琳琅在後麵,馮夫人便是想做些什麼,也要忌憚一下。
“養母可還好?”徐琳琅沒有跟她客套,張口問道。
陳寶音看著她,這會兒的徐琳琅跟剛才有些不同了,柔婉溫柔從她臉上褪去,多了幾分疏冷和淡漠。
“托福。”她亦淡淡道,“過得比從前好多了。”
徐家派人送去銀兩,改善了陳家的生活,也讓一家人有了底氣讀書、做買賣,杜金花的精氣神都變了。
她這話裡含刺,是在說徐琳琅還在陳家時,杜金花過得並不好。
徐琳琅抿抿唇,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上了馬車。
侯府千金乘坐的馬車,自然是華麗的。就連拉車的馬,都矯健壯碩。
陳寶音目送馬車遠去,也轉過身,回家。
在馮府的一番交鋒,算不得久,但著實心累。她路過擺吃食的小攤,都沒興趣駐足。
回到家,蘭蘭給她倒茶,顧舒容則問道:“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有人難為你?”
陳寶音搖搖頭:“沒什麼。隻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提前告辭了。”
顧舒容便有些擔憂,伸手摸她額頭:“可是中暑了?”這天氣酷熱的,靜坐不動都要流一身汗。
陳寶音沒辯駁:“許是。”
“快躺著,我給你煮碗綠豆湯來。”顧舒容忙道。
她出去了,陳寶音便起身,往床上躺去了。
蘭蘭觀她神色,抿唇跟到床邊,為她脫了鞋,小聲道:“姑姑,是有人給你氣受了?”
陳寶音躺下,說道:“我遇見琳琅了。”
蘭蘭一愣。
眼睛垂下,眨了眨,把鞋子擺好:“她欺負你了?”
陳寶音看向她,不答反問:“她是那樣的人嗎?”
“不是。”蘭蘭低頭說。頓了頓,“但這麼久不見,書上說人心易變,我也不知她如今什麼樣了。”
從前的琳琅,是個溫柔美麗的姑姑。蘭蘭跟她不熟,隻知道她脾氣好,總是溫聲細語的。爺奶吵架,她溫聲細語的勸。爹娘爭執,她也是柔聲細氣的勸。她受了傷,姑姑看見了,便柔聲嗔她:“怎麼這樣不小心。”
蘭蘭覺得琳琅姑姑很好,雖然怎麼也親近不起來。
“她沒欺負我。”陳寶音笑起來,揉揉她的腦袋,“不僅沒欺負我,還幫了我。”
蘭蘭一聽,頓時心裡一輕,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