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這麼說了,彆人還能說什麼?隻好誇讚:“賢侄女都會背什麼詩?”
蘭蘭看了姑姑一眼,獲得姑姑的鼓勵,便依言答了起來。
諸位小姐夫人都不是馮夫人那樣盛氣淩人的,一個個比誰都在意名聲,紛紛誇讚蘭蘭“秀外慧中”“聰明伶俐”“美人胚子”,一時氣氛好極了。
陳寶音便看向馮夫人,眼中含笑。
馮夫人見她看過來,麵色更扭曲了,想說什麼,勉強壓製住,低聲道:“你適可而止!”
“夫人說什麼,我沒聽清。”陳寶音笑道。
這粗鄙農婦!馮夫人心中罵道,想起馮文炳的話:“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把她給我哄好了,再讓我在外頭丟臉,你且等著!”
哄不好陳寶音,她就會跟顧亭遠說,顧亭遠便會找馮文炳。到時,沒臉麵的還是自己。
咬咬牙,馮夫人垂眼,端起桌上茶杯,從牙縫裡擠出來:“前幾日,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這話算不上多麼誠心實意,但對馮夫人而言,已經是極其屈辱了。
陳寶音沒有放過她,從桌上拿起一隻蓮蓬,慢慢掰著,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覷了一眼,“有些人,你以為得罪的起,實則不是呢。”
她謙遜有容,大度表示不在意,一副與馮夫人重修於好的態度,就真的能夠獲得馮夫人的友好嗎?
不可能的。
她讓馮夫人受了這樣的“屈辱”,馮夫人一定懷恨在心,就像一條毒蛇,冷不丁就會竄出來,咬她一口。又何必讓自己不痛快,說些違心的話?
“這句話,還給你。”馮夫人捏緊茶杯,臉色難看得厲害,陰沉沉盯著她道:“有些人,你得罪不起!”
眼下看,是她向陳寶音賠罪。但這是因為她大意了,下次,可不會讓他們捉到把柄!
陳寶音剛要說什麼,忽然察覺衣角被攥緊。偏頭一瞧,蘭蘭正緊張地看著她。
“你彆嚇我。”她握住蘭蘭的手,仰頭對馮夫人道:“我膽小,你一嚇唬我,我回到家就要向顧亭遠訴說了。”
馮夫人的臉色像
吞了蒼蠅一樣,捏緊茶杯,嘴唇動了動,半晌憋出一句:“我好心勸你,你不聽就算了。”
她和馮文炳成親不久,不想讓馮文炳覺得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今日,她得哄好陳寶音。
聞言,陳寶音笑了:“原來如此。那就多謝了。”
一場賠罪宴,和樂融融。
陳寶音帶著蘭蘭,采了蓮蓬,喝了蓮心茶,吃了一肚子大戶人家才做的精致點心。
臨走時,陳寶音問蘭蘭:“馮夫人手上的玉鐲好不好看?等你長大了,姑姑也給你買一對。”
馮夫人鐵青著臉,把玉鐲退下來,送給了蘭蘭。
陳寶音很驚訝,說道:“這使不得。夫人這玉鐲,成色極好,沒有搭配的耳墜和發簪,單獨戴著不像樣。我們還是不要了。”
馮夫人已經氣得,好懸沒厥過去,又把頭上的玉簪拔下來,耳墜卸下來,一同送與她。
“哎呀。”陳寶音頓時不好意思道,“我們蘭蘭還小,小孩子家家的,混吃混喝就是了,夫人賞她這些,實在用不著。”
一套心愛的首飾都送出去了,還差幾份點心嗎?於是,又讓仆人包了一食盒的點心,交由她們帶回去。
“夫人的心意,我收下了。”陳寶音提著食盒,領著侄女,“我今天過得很開心,從前的不愉快,我全都忘了。”
她忘了,馮夫人可忘不了。膽敢訛她的首飾,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陳寶音!”她從牙縫裡擠出來道。
陳寶音已經聽不見了。領著蘭蘭,上了回家的馬車。
路上,蘭蘭忍不住小聲說道:“姑姑,咱們這樣,好嗎?”
“怎麼不好?”陳寶音問。
蘭蘭便道:“會被報複。”奶奶教她,做人留一線,不要輕易得罪人。
陳寶音打開食盒,拿出一塊蓮子糕,說道:“以你所見,她是個心胸寬廣之人嗎?”
蘭蘭搖頭。
“那你看,她向我賠罪,我受了她的禮,她高興嗎?”陳寶音問。
蘭蘭又搖頭。
“所以,她本來就心懷芥蒂,便是我不訛她一把,她也不會看我好。”陳寶音咬了一口蓮子糕,“已經是仇人了,還怕結仇更深嗎?”
她從前不曾見過馮夫人,初次見麵,馮夫人便尋她不痛快。還特意設宴,當著許多人的麵,揭她的短,給她難堪。
如今結了仇,馮夫人隻會更加懷恨在心,不差這一套首飾。
但她們差呀,不論陳家還是顧家,家底都很薄。訛一套是一套,若能發家就更好了。
今天好一出大戲,看得諸位小姐夫人們心中稱奇。在馮府時,還能麵不改色。等回到家,便憋不住了,紛紛與親近之人說起。
沒幾日,傳遍了大半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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