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甚至不能怪方晉若。便是沒有方晉若耽誤她,她跟張瑾若也是不成的。
“姐姐怕什麼?”陳寶音問。
顧舒容跟她處了這些年,早已經是一家人的,也不怕丟臉,跟她說心裡話:“他才二十出頭,這一輩子長著呢。男人都愛好顏色,我……我這般……他用不幾年就後悔的。”
陳寶音垂眸想了想,忽然笑道:“這有何難?待他厭了,咱自請下堂,回家來,我養你!”
顧舒容愕然。
“反正吃虧的不是咱。”陳寶音又說,“他是年輕英武的大將軍,姐姐,咱跟他過一年就賺一年,過兩年就賺兩年。”
她眨眨眼。
顧舒容聽得又好笑,又感動。寶音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勸她,真是難為她了。
她何德何能,有這樣的好弟妹。
雖然寶音說的這法子很荒唐,可仔細想想,顧舒容竟沒那麼害怕了。
“我占人便宜,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她低下頭又道。
她比張瑾若大那麼多,也沒什麼才名,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婦人,傳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裡罵她。
顧舒容買菜時常聽到人說,威遠將軍如何英勇,如何威風,許多年輕姑娘都在心中崇拜他、傾慕他。結果,她這樣一個老姑娘摘了花兒,定有人罵她不要臉。
“姐姐怕人說?”陳寶音挑高眉頭,口吻詫異,“難道現在就沒人議論姐姐?”
顧舒容一愣,抬頭。
“姐姐,人活在世上,總要被人說的。”陳寶音握住她的手,認真道:“現在彆人背後說你,都是可憐你、笑話你。可姐姐若是嫁了張瑾若,彆人再說你,都是嫉妒你、羨慕你。同樣是被人說,姐姐要哪個?”
轟然一聲,如巨石撞擊心竅,顧舒容一下子動搖起來。
“你,你不會瞧不起我?”她幾乎要落淚。
“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陳寶音驚訝道,“你是姐姐,我們隻有盼著你好的,怎會瞧不起你?你可彆胡思亂想,我們隻盼你高高興興,自自在在的。”
頓了頓,“若你當真不願意,也沒什麼,咱回絕就是。不就是一個張瑾若?咱在家也有吃有喝,不差什麼。”
顧舒容低著頭,眼淚終於掉下來。
她就怕人說她,尤其怕親人心裡瞧不起她。她心裡,其實不討厭張瑾若。寶音能這麼說,她太高興了。
過幾日,張媒婆又來了。
“夫人,這麼好的親事,過了這村沒這店啊!”她忍不住心急。
但陳寶音仍是沒鬆口。
把張媒婆急得不行。這家子,怎麼這麼坐得住呢?
顧家當然坐得住。彆說顧舒容不急著嫁人,便是她鬆口了,陳寶音也要抻一抻——免得日後叫人說嘴,嘲笑姐姐愁嫁、恨嫁。
張瑾若誠心求娶,就多等一等。正好,瞧瞧他的誠意。
這事漸漸傳開了,連皇上都有所耳聞。
“回皇上,顧姐姐救過臣的命。”被叫入宮中,張瑾若向皇上解釋來龍去脈。
皇上聽後,竟很高興:“朕為你賜婚,如何?”善良坎坷的女子,有情有義的兒郎,他喜歡這一對。
張瑾若立刻跪地,大呼:“臣叩謝皇上!”
阿姐數次回絕他,都是說“不般配”,而非不喜歡他。
現在皇上為他們賜婚,她總該覺得他們般配了!
張媒婆第三次上門,陳寶音便鬆了口。
姐姐從沒說不喜歡張瑾若。一家人相處這麼久,她還是看得出來的。倘若顧舒容打心底不喜歡,她會說出來。
從前便有一樁各方麵不錯的親事,顧舒容挑不出來毛病,便說:“我不嫁人!你們若逼我,我就去死!”
她在麵對張媒婆的提親時,便沒有這些表現,陳寶音心知她隻是自卑,並非不動心。
於是,當賜婚聖旨傳來時,陳寶音彆提多高興了!
顧舒容滿臉驚愕,簡直難以置信。
“姐姐,謝恩。”陳寶音提醒。
顧舒容慌忙叩首:“民女叩謝皇恩。”
接過聖旨時,她滿腦子都是漿糊似的,“顧氏女,溫婉賢淑,美麗貞靜,善良寬仁,才思敏捷……”等話語,仍回蕩在耳邊,令她想要落淚。
張瑾若怎麼求了皇上賜婚?為這麼點子小事,丟人不丟人?她,她這樣一個人,怎麼當得起?
不日,張瑾若攜禮登門。
青年春風得意,俊美的臉上盛滿笑意,顧舒容見到他,想數落他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她怔怔看著他,隻覺他如天神一般高大偉岸。
但她知道,他不是天神,他隻是一個大英雄。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也是她一個人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