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麼覺得你宮內有些冷,這炭盆隻點著兩個,會不會不夠,你可是懷著孩子呢。”康熙摸了摸佟佳氏的肚子,又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心是涼的。
“炭盆點多了會熱,這才十一月份,就一下子把炭盆都堆滿屋子,等到一月二月又該怎麼取暖,臣妾還受得住,女子的手心在冬日裡本來就冰涼,女子體寒,不像男子手腳一年四季都是熱的。”
林翡兒還直接用她的腳碰皇上的小腿,她的腳的確是冰的,一碰到熱源,就忍不住整個貼著。
其實這內務府給她送過來的炭不算特彆多,就是份例之內,她得到的炭不隻是她一個人使用,她還得勻一些給底下伺候的人,她們到了冬日才真的是受凍,她這屋內還能燃著兩盆炭,底下伺候的人冬日一盆炭都沒有。
如春也說了今年的炭比去年要少,不隻是少了十幾斤,而是少了幾十斤,說是太後在故意針對她們,內務府那幫奴才對得寵的小主嬪妃都是奉承著的,一般都會給多出份例的炭,可見太後是敲打過內務府的奴才,他們才按照份例的份額給她們冬炭。
不過也正因為是按照份例給炭,她們要鬨也沒有借口。
康熙還是覺得這屋內不夠熱,好在兩人貼著采暖和一些,也因為貼著,他不由地有些心猿意馬,他有好一陣子沒碰過她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落吻下去。
“皇上,不行。”
“什麼不行?”
“就是不行,不能傷著孩子。”
康熙輕笑一聲,“在想什麼呢,朕也沒到這種程度,朕不會真的碰你。”
他沒碰她,隻是他的手亂動得厲害,仿佛要在她身上點火,對她而言反而是一種折磨,畢竟懷孕的人本身激素就釋放得多,再繼續下去,她就受不住了,她此時整個人都熏得熱熱的,口舌乾燥的,臉都變得通紅,在散發著熱氣。
“皇上,我們還是歇息吧。”
“不想讓朕碰?”
“臣妾是怕臣妾自己忍不住,你負責點火又不負責滅火,臣妾不上不下的,很難受,還不如趕緊歇息,反正天色不早了。”
康熙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出聲,敢情她是想要的,他摸了摸佟佳氏的臉,“算了,不折磨你,也不折磨朕,我們還是歇了吧。”
林翡兒趕緊點頭。
兩人還是歇下了。
外頭的梁九功聽到裡麵沒動靜,想著皇上是歇下了,他得歇歇,承乾宮的奴才領著他到偏殿的梢間歇息,他叮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他叫醒,不能再發生像上次那樣他起晚了耽誤差事的事情。
承乾宮的人會辦事的,這梢間也點了炭,沒冷著他這個禦前公公。
翌日,梁九功天沒亮就起來,側耳聽著裡頭的動靜,見佟妃身邊的宮女也已經開始張羅,他不由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伺候過皇貴妃的人,差事當得好,勤快不多話,也沒有跟他攀交情。
等裡頭一有動靜,他看進去,見到皇上起來,他才領著人進去。
梁九功已經習慣早上佟妃不會比皇上先醒,哪怕是醒了,佟妃也不會起來伺候皇上,而是繼續賴床,更何況此時佟妃還懷著孕,就更不用起來伺候皇上了。
回乾清宮的路上,皇上讓他去內務府那邊走一趟,讓他跟內務府那幫人說要給佟妃加炭,每個月加一百斤。
梁九功也覺得佟妃那不夠暖和,不過加一百斤還是挺多的,已經超出宮妃每個月的份例,不過念在佟妃懷著身子,多多少都不過分。
梁九功帶著人去內務府那邊走一趟交代完後,才跟黃秉忠交接了差事,他回去重新歇息。
……
林翡兒收到內務府送過來的炭時,一猜就知道是皇上讓人送過來的,這一百斤銀絲炭送過來,承乾宮應該就不缺炭了。
“娘娘,皇上待你真好,這些我們冬日就不會受凍了。”碧荷高興地直拍手。
如春眉眼彎彎,眼裡含著笑意,太後針對她們又如何,皇上一過來感覺到冷就命人額外送炭過來,隻要得寵,她們還是會過得不錯,太後估計也沒想到吧,說不定皇上知道太後故意針對她們,還有可能把太後掌管後宮的權利收回去。
這也快到十二月了,林翡兒得為即將進宮的家人備些過年禮物,這宮裡有些東西隻能在宮中使用,甚至是一些金銀珠釵,有可能都是先皇的女人留下來的,一代代傳下去共同使用。
她挑了不少布匹、旗裝、沒有打上宮廷標誌的飾品,還有一些銀兩,重新打包,找來好看的盒子裝上,女眷進宮,她哥哥們都進不來,最後可能有福晉、姨娘還有幾個小妹妹進宮。
十二月二日一早,林翡兒就起床了,今日是她家裡人進宮的日子,如春跟汪公公已經拿著宮牌過去順貞門那邊候著。
“悅悅,你要見外婆了,你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外婆她們,今天我們穿上新衣服好不好?”
“咦咦……”悅悅隻能發出一些不成字的聲音,坐著讓她穿上新衣服,五福冬襖給她穿上,還戴上一圓氈帽,若是眉間點上一個紅點,她瞧上去就像是福娃了。
給她穿好衣服後,林翡兒忍不住把她抱起來。
如夏見到有些嚇到:“娘娘,小格格很重了,娘娘還懷著身子,還是讓奴婢來抱吧。”
“我抱得動,不用擔心,小格格喝過奶沒有?”
“早上一起來便喝過了,小格格還飽著呢。”如夏說著說這還是不放心,又把小格格接過來自己抱著。
林翡兒也就隨她了。
過了一會兒,小石子跑進來,說是夫人她們已經到了,林翡兒才帶著悅悅她們出去,見到福晉還有幾個姨娘,家裡兩個小妹妹也進宮了。
“見過佟妃娘娘,娘娘吉祥。”
她們紛紛行禮。
林翡兒趕忙把她們扶起來,“外麵冷,快快進屋。”
一行人進了承乾宮的內殿。
如春也張羅著把珍饈美食端上來。
“額娘,你抱抱愨靖吧,愨靖快一歲了,你先前還沒抱過。”
福晉赫舍裡氏看著麵前這個胖嘟嘟的小嬰兒,心情複雜,她女兒便是因為生這個外孫女才難產而死的,沒有這個孩子,可能她女兒還活著。
“咦咦……”
見到小嬰兒揮手,見到陌生人,她目光裡更是好奇,赫舍裡氏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抱這個孩子,“愨靖,我的乖孫女……”
說著赫舍裡氏就紅了眼眶,緊抱著小格格。
林翡兒說愨靖小名叫悅悅,已經會爬了,再等二月,她們打算給她辦周歲宴。
“夫人也讓人給小格格帶了禮物進宮,不過那門口的護軍搜查時又不讓帶進宮,都是一些玩具,哪裡會傷人,我們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放行。”吳氏在一旁嘟囔幾句。
林翡兒見到她母親,伸手攬了攬她母親的肩膀,靠在她母親身上,解釋道:“宮裡先前發生了傷人事件,可能他們怕有什麼意外吧,悅悅玩具很多,先前哥哥們托人將一些小孩的玩具送進宮,心意到了就行。”
吳氏見到懷孕的女兒,又想到皇貴妃難產,都說生孩子是從鬼門關走過,她也忍不住擔心:“你如今懷孕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身子可有不適,產婆已經住在宮裡了嗎?”
“快了,再過一個月,她們就會住進來,不用擔心。”
吳氏哪可能不擔心,她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像大姑娘一樣年紀輕輕就走了那可怎麼辦,得知大姑娘走的時候,夫人哭了好幾日,連老爺那幾日始終沉著臉,佟府是處在陰霾下,感覺快要一蹶不振下去,後來聽說皇上立大姑娘為後,又將她女兒提拔為妃,老爺神色才緩和一些,那段日子對佟家而言是極其黑暗的日子,老爺剛打戰回來,還帶回來大哥的死訊,大姑娘又走了,老爺還被皇上罰俸祿,總之事情都趕到一塊了,作為母親,她也不在乎女兒封不封妃,她想她好好活著,彆像她姐姐一樣早早殞命。
“這是玉靜,都長這麼高了,這是承瑜吧。”
玉靜是張姨娘所生,而承瑜是孔姨娘所生,玉靜八歲了,而承瑜隻有三歲,兩人都站在各自母親身邊,玉靜膽子大一些,直接上手摸她的肚子,不過被張姨娘一把抓住。
“姨娘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能隨便碰娘娘的肚子。”張姨娘斥責了一句。
玉靜撇撇嘴,不滿道:“我隻是摸一下而已,這是姐姐的肚子,我為什麼不能摸,姐姐,你說是不是?”
林翡兒笑了笑,垂眸看著已經長高的玉靜,也摸了摸她的頭,“是,你說得對,你可以摸,不過要輕點摸。”
玉靜又大膽地摸了摸,昂著頭說:“好像不是特彆大,跟我的肚子也沒什麼不一樣呀。”
玉靜的童言童語逗樂在場的人。
“等再過幾個月,它才會變大。”
“那到時候我能摸嗎?”
林翡兒頓了一下,她們一年見一次,再過幾個月,她們又不能見到,見不到自然就摸不到,不過小孩子期冀的目光讓她不忍拒絕:“當然可以,你在家乖不乖,聽不聽姨娘的話?”
“我很乖的,我還學了怎麼彈琵琶。”
大家敘著家常,說的都是開心的事情,後又轉到膳桌前圍坐著,開始用膳,有小孩子的氣氛總是會熱鬨許多,玉靜跟承瑜時不時提問,愨靖哭了,福晉也趕忙哄她,很快就哄好了。
快樂開心的時辰總是過得特彆快,晌午過後,到了未時末,林翡兒就目送她們離開承乾宮。
“娘娘,我們進屋吧,外麵冷。”
林翡兒由著如春攙著她進屋。
福晉給愨靖準備了很多小衣裳,大約十幾套,有大有小,雖然她看出來福晉是心疼自己女兒的逝世,不過還是很愛愨靖。
玩累的愨靖已經被如夏抱回房間睡覺了。
林翡兒好久沒抄過佛經了,自從有了孩子後,她莫名不敢再碰佛經,心不誠的人哪怕是真的吃齋念佛也會心虛,反正她是如此,不過她想著自己很久沒有上過香了,於是來到小佛堂前,點上三支香,給家人祈福,給自己祈福,在佛堂前站了一會兒後才回寢室。
累了的她還是睡個午覺。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十二月便過去了,林翡兒以身子不適的緣由沒有參加除夕宮宴,新年也沒過去寧壽宮討賞,這個年過得簡簡單單,給承乾宮的奴才發了過年賞銀,大家坐在一塊吃一頓鍋子後,這個年也算是過去了。
一月七日,辰時末,白天,承乾宮內堂。
懷孕四個多月的她照例把平安脈,魯太醫帶著謝元玉過來,魯太醫先給她把脈後,又讓謝元玉給她把脈,兩人把完脈後神色都有點不對。
林翡兒皺眉,直接問:“怎麼了,有何不對?”
“娘娘,微臣再把一次。”
林翡兒把手放平,讓魯太醫再把一次,這一次魯太醫把了好一會兒。
“有什麼不對,你們直說吧,本宮都承受得住。”
魯太醫直接跪下來,謝元玉也跪下來。
“娘娘,微臣……微臣把不到二脈。”
林翡兒看著說話的魯太醫,“把不到二脈的意思是……”
“娘娘肚中的胎兒有可能已經胎死腹中了。”
林翡兒聽到站在她旁邊的如春跟綠枝都倒抽一口氣,她抬頭看她們,她們臉色已經發白,她好像比她們還要晚一點才有反應,但更多的是不解。
怎麼會胎死腹中了?
三日前,常太醫給她把脈時還是好好的,僅僅三日後就胎死腹中了,她也沒感覺到她肚子有什麼不對勁,她沒出血,也沒感覺到她的孩子出了什麼事,她肚子也隆起了,雖然不是十分明顯,好端端的,怎麼就胎死腹中了?
“謝太醫,你也把不到二脈?”
“是的,微臣也把不到二脈。”
林翡兒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如春已經急急開口:“怎麼會這樣,三日前常太醫過來給娘娘把脈,娘娘還是好好的,魯太醫,你們是不是把錯了,你們再把上幾次,怎麼可能胎死腹中了,娘娘這肚子已經起來了,說明這胎兒有在長大啊,你們看娘娘的肚子,若是胎兒沒了,它就不會長了,還有如今是冬日,小阿哥可能隻是在肚子裡睡著了,所以你們才把不到二脈。”
“微臣把過了,的確沒有二脈,不過為保微臣們沒有出錯,等明日,微臣會再過來把一次,還請娘娘恕罪,是微臣無能。”
過了許久,林翡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何三天前還好好的,三天後會出事了?”
謝元玉抬起頭沉聲回道:“肚中的胎兒也如人一樣,沒了呼吸隻需要片刻須臾,三日前是好的,不代表三日後就一定是好的,娘娘,你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懷孕,你的身子太虛弱了,至少目前是不適合懷孕的,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再叫其它太醫過來把脈,這孩子的確是已經胎死腹中了。”
魯太醫在一旁撞了謝元玉一下,可能是覺得謝元玉說得直白沒有遮掩了,他趕緊補充道:“不一定是娘娘的身子出問題,微臣在行醫過程中時有發生,並非個例,娘娘不用多想,可能跟娘娘的身子無關,這胎停的具體原因是沒有定論的,娘娘若是不放心,等到下午,微臣再過來為娘娘把脈一次,明後日,微臣也可為娘娘把脈,娘娘亦可叫其它太醫過來把脈,不過既然胎死腹中,這胎兒必須趕快取出來,不然可能危及娘娘的性命。”
林翡兒在現代聽說過有些人是莫名胎停,原因可能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孩子有可能在她的肚子生存不下去了。
她一直待在承乾宮,肚子並無不適,也沒出血,應該不是有人害她,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正如謝元玉所說,她身子太弱了,不適合懷孕,哪怕她破戒吃肉了,也沒法挽回這個孩子的生命。
她從來沒感覺到這孩子在動,她以為它在健康長大,其實沒有,它停止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