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馮瑤就在被窩裡偷偷睜開了眼睛。
臥室裡隻有兩張床,由於體型較小,她和張露睡在一張床,彭萱則一個人睡在另一張。她平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在昏暗中打量張露那張精致豔麗的麵龐。
沒有醒。
張露還在睡,過度的驚嚇似乎讓這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在藥物的幫助下陷入熟睡。
她是不會醒來的。馮瑤想,因為她就是這樣一個蠢貨,虛榮的、傲慢的、仗著自己的美貌不長腦子囂張跋扈的——
蠢貨。
馮瑤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普通的容貌,普通的家世,普通的身體素質,讓她成為了廣大青春校園片裡的背景板。她就像是每個人身邊都隨處可見的那種女孩,戴著黑框眼鏡,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唯一的娛樂活動是周末時能用一台價值不到一千元的手機看看,也隻能用它看看,稍微占一點內存的遊戲,就能讓那台充話費送的手機崩潰。
她喜歡看,言情**什麼都看,尤其喜歡看快穿打臉文。在裡平凡無奇的女主總能獲得一個係統,然後變成絕世美人穿越到各個世界,讓所有的男主都視她為唯一,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而不是像她這樣的,這樣可以被替代的,這樣普通的一個——
凡人。
S市是一個很大的都市,從金融中心到弄堂,經濟水平呈梯度下降。從她所在的學校坐公交回家,途中會路經最繁華的街道。看著那火樹銀花不夜天,她有時也會幻想自己提著香奈兒最新款的包包,在櫃姐們討好的目光下肆意購買限量版化妝品,什麼網紅錦鯉色,什麼吉隆坡眼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著窮酸的校服,坐著窮酸的公交,在家裡聽著父母為了幾塊漲價的菜錢唾沫橫飛地爭吵。而自己,也隻能坐在書桌前,手邊放著用幾天早飯錢買來的精品店眉筆,偷偷地在試卷和書籍的夾縫裡看txt。
這份幻想在日複一日的平凡生活中慢慢具象化起來,於是它有了白皙柔軟的手,有了明眸善睞的眼,有了鮮紅欲滴的嘴唇。而幻想的具現化,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張露。
張露和她一起長大,兩家曾經家境相當。不同的是,張露家很幸運地等到了政府拆遷,靠著這筆修地鐵的賠償款拿到三套房子,還得到一大筆錢,兩家的差距便被迅速地拉開。她生得一張好臉,家裡有房,又出手大方,即使趾高氣昂,也有舔狗追隨。
馮瑤自認是飽讀詩書()的文藝少女,對張露這般隻知道看綜藝刷小紅書的浮誇之人,是萬般地看不上。但這看不上中,又帶著羨慕嫉妒與憧憬。她憧憬張露的隨心所欲,憧憬張露的“唯一性”。使得她在張露麵前總不自覺地低一頭,禁不住地討好。她有時想讓張露把自己當成最好的朋友——校園裡最負盛名的白富美最好的朋友!多麼有麵子!——有時又想成為張露。於是她一半時間愛她,一半時間又恨她。
後來她收到一張黑色的邀請函,邀請她前往午夜劇場觀看話劇。在這前一天,她滿懷期待地向班裡長得最好看的男生葉獻提起她很喜歡看話劇,於是欣然赴約。
卻沒想到這是一場死局。
憑著看多了無限流,馮瑤有驚無險地通關了。從劇場中逃生,她驚魂未定地回到學校裡,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抖,驀地,竟抖著肩膀笑了起來。
她果然不平凡,不平凡!被眾人環繞的是張露又如何?她參加過這樣的遊戲嗎?她有過這樣的探險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