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古怪的老頭,發現他到來的,似乎還有許多人。原本在山坡下鋤草的農夫,坐在田邊閒聊的幾個男人,也在他山上的過程中,停止了動作。
他們的眼光都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向上攀爬的青年。
對於這些眼光,林槐仿若未聞。他抱著手裡的筆記本,“艱難”地爬上山,頂著目光來到破屋門前,敲了敲門。
門裡沒有回應。林槐於是柔聲道“老鄉,我們來這裡是做調研的,麻煩開開門。”
屋裡依舊沒有回應。他抱著三顧茅廬的心態敲了敲門。
在他的眼裡,這座小屋長出了一長條綠色的抗拒值,隨著他的不斷敲擊而不聽衰減。直到屋裡傳來咳嗽和腳步聲後,他終於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遊戲設置這個nc是絕對不會沒有道理的,就好比gaga也不會浪費時間給不可攻略角色增加巨量的劇情他摸著下巴想著,這麼多次提到不要去找他簡直是堂而皇之地大聲叫著必須去找他啊
木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從黑暗的室內探出的,是一張蒼老到快要撐起一整部恐怖片的臉。老頭子翻著眼皮,顯然是氣急敗壞“叫你彆敲了,你聽不見嗎”
林槐確實有著不達目標不放棄並自動過濾無關聲音的功能。他當即將頭探進了房間,以脖子被夾斷的危險威脅著老頭子不許關門“老鄉,我沒彆的惡意,就是想和您說說話。”
在他真誠的眼神注視下,老頭子凶神惡煞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點,不過他還是大聲道“沒什麼好說的你們這些外來人,就該從漁村裡滾出去每次來這裡,都不清淨”
說完,他大大地哼了一聲,向裡麵走去。林槐很有見地地推開門,跟在他後麵,自己找了個小凳子坐下。
屋內可謂是破敗至極,矮桌上放著幾個搪瓷缸子,水裡漂浮著灰塵。牆角堆著一些不用的雜物,老頭子背對著他,一副氣哼哼的模樣。
“我這兒沒茶,沒吃的,沒招待你的東西。”老頭子沙啞道,“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快滾出去。我知道你們是城裡來的,學者調查團。我呸,就你們整天吃飽了沒事兒乾,來山裡作死搞事。”
屋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似乎是一個人,又好像是一群人。林槐說“這不是喜歡你們的漁村文化嘛,我們過來研究研究,欣賞欣賞。剛好過段時間就是祭典”
“祭典”老頭哼了一聲。霎時間,門外卻傳來了什麼東西被碰倒的聲音。
他當即低下了頭,自顧自地用刀削著柴。林槐問他道“老鄉,我聽村長說,你們這兒的人,都是戰爭年間避難進來的”
老頭子“嗯”了一聲。林槐又道“避難而來,又在山中,靠海捕魚,難怪叫武陵村呢。”
“什麼武陵村。”老頭子嘲諷道,“十多年前這兒還叫宋家村呢。”
“你們這兒的人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林槐明知故問道,“也就是說,你們好久都沒有離開過這裡了”
也就是說很容易產生近親婚姻啊林槐的大腦又開始胡說八道。
“外麵有什麼好去的。”老頭子沒好氣地道。
他們又閒聊了些有的沒的,老頭子全程無愧於他乖戾脾氣的傳聞,很是嘴臭。林槐卻始終保持著脾氣很好的模樣。好半天,眼見著外麵日暮西沉了,林槐才看了看表說“今天就不說了,時候也差不多到了,老人家,我就先走了。”
“要滾就快點滾。”老頭子說。
臨走前,林槐突然心生一計,他站在門口,約摸著是門外偷聽的人最能聽清楚的位置,又向老頭說道起來。
“其實”林槐低著嗓子道,“我到這裡來,除了身為學者,還有彆的身份。”
他假裝低著聲音,其實外麵的人完全能聽得到裡麵的動靜。林槐向他勾勾手指,老光棍不明所以,猶豫了半晌,才在對方的擠眉弄眼下湊了過來。
等那人貼耳過來了,林槐才道“我是上麵派下來的。”
“上麵哪個上麵”
林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還能有哪個上麵,當然是市裡啊。最近啊,咱們書記尋思著扶貧攻堅的問題,這不就派我們下來,調研調研,才好精準開展工作嘛。”
“噢噢,我知道。”老光棍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微服私訪吧我懂的,就,就那個康熙,杜小月,那種”
屋外的人趴在門上聽著林槐操作,一臉目瞪口呆。
這,這就這麼聊上了他一副快要暈眩的模樣,居然還是以這種方式
“是了,最近不是扶貧嘛,咱們書記看著地圖,尋思著你們這邊也得扶一下,所以也派我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地方。光問村長不夠,我們還特意深入民眾,搞點民意調研,你說是不是。”林槐推了推黑框眼鏡,笑得很和藹可親。
在他的笑容下,老光棍警惕的眼神也漸漸消融了些許。他砸吧砸吧煙槍,沙啞道“你說這話”
“絕無虛假。”林槐接過話柄給他點煙,“你要是在外麵,也絕對聽過我們書記的大名。”
“你們書記”老光棍看著林槐勤快的模樣,問他,“叫什麼名字啊”
林槐眼睛眨也不眨“李達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