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吱呀——”
房門, 被輕輕地推開了。
月光流瀉在地磚上,也流瀉在床上的兩人身上。
一條黑影, 躡手躡腳地閃進了房間。
他踮著腳尖、佝僂著背,似乎生怕被房屋裡的人所發現。在望到圓桌上的空白畫卷時, 黑影的喉結,微微一滾。
畫軸近在咫尺,殘留在鼻尖的香氣迷惑了他的心智。他向著桌上的畫軸,伸出了手——
“啪嗒。”
一滴鮮紅的液體, 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啪嗒。”
然後是兩滴、三滴……
黑影艱難的抬起頭,身著紅裙的女人倒掛在房梁上, 正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啊!”
他發出一聲慘叫,撅了過去。林槐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啪。”
油燈亮起, 手提著燈籠的楚天舒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他把黑影翻了過來,掀開男人的眼皮, 在查看之後“嘖嘖”道:“被鬼給迷了。”
“你覺得這是梅影乾的?”
林槐摘掉假發,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說起來,這套衣服還是他在“富江”那個世界裡時留下來的。楚天舒捉起男人的手,嗅了嗅他的手指。
“不像是梅影乾的。”他說,“這個男人的手上,有一股肉香……熟肉的香氣。”
“是那個男主人?”林槐皺著眉頭, “是他給我們提供的餃子……他派這個男人來找我們, 偷畫?他……”
“看起來我們判斷錯了。”楚天舒低低地笑了, “這個男主人可不是什麼一無所知的……‘受害者’。”
早在瘦子出門時, 林槐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偷跑。
他推醒了楚天舒。
在了解瘦子的意圖後, 兩人便在屋內做好了準備。
“就像梅影想要利用我們乾掉這個男主人,這個男主人也想利用我們乾掉梅影。”楚天舒分析。
他用腳尖踹了一腳地上的瘦子,後者似乎已經完全陷入昏迷,不能動彈。
“既然如此……”
林槐伸手,捉起了那卷本該由瘦子毀掉的畫軸。
楚天舒:?
“雖然說,我對這個梅影,對這個男主人都相當地討厭。”林槐聳聳肩,“不過比起梅影,我果然還是更討厭這個害得我們吃了三天壓縮餅乾的人。”
“身為一個副本的組織者,居然連夥食都不能好好提供。兩害取其輕,既然他想要毀掉這幅畫,那我就非要把它收藏起來,和他對著乾咯。”
瘦子還在地上躺著。楚天舒看了看手表,道:“現在是淩晨三點……再睡會兒?”
“嗯。”林槐道,“明天白天去畫畫?”
他把畫軸藏進包裹裡,換回原本的衣服。門外,卻傳來了一聲輕微的落鎖聲。
“什麼?”
隨著落鎖聲,還有桌椅的拖拉聲。老者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燒——”
兩人看向地麵上的瘦子,又彼此對視了一眼。
原來,這個瘦子的偷畫,居然隻是個陷阱!
男主人真正的目的並非偷取這幅畫,而是要借著瘦子的偷畫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借機將他們三個人困在房內,活活燒死在這木質的西閣中!
木質結構的屋子一點就燃,濃煙從門縫內湧了進來。楚天舒捂住林槐的口鼻,試著推了推門窗。
“都被頂上了。”他惡狠狠道,“他媽的。”
他罵了一聲,被濃煙嗆得直咳嗽。屋外老者的聲音還在不依不饒地傳來:“加大火力,把他們燒死在裡麵!”
“沒想到我們還挺招人恨的。”林槐不緊不慢地紅了眼,“就這點程度,也想把我們燒死在裡麵?”
他轉向楚天舒:“你讓開點,我把門踢開。”
“呸。”楚天舒怒噴道,“他就是嫉妒我們感情好,他心理變態!”
林槐:……
“燒!接著燒!”
在管家的指揮下,大桶大桶的油被潑到了木屋上,掀起更大更亮的火浪。火光衝天,帶來的熱量就連臉龐都被燒灼。他捂住抽疼的皮膚,喊著:“把他們燒死在裡麵,一個也不留!”
看著冒著濃煙的建築,他咧開了嘴:“正好那幅畫也在裡麵,這一下,還真是一舉兩得……”
“管家,還要加火麼?”家丁抹著汗,“裡麵的人怕是……”
“不用了。”管家的眼裡閃爍著瘋狂的笑意,“他們就是天王老子變得,也要死在裡麵?”
“哦?是嗎?”
一個聲音帶著極度冰涼的寒意,突然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管家!”一個人的慘叫聲在火中響起,“那扇門……”
“砰!”
幾乎就在一瞬間,原本被桌椅家具堵住的門,瞬間地爆裂了開來!
“那是什麼?!”人的尖叫在他的身後傳來,“那是什麼東西?!”
“鬼!”
“是鬼!”
在無限流副本裡被NPC叫鬼,實在是一件相當新奇的體驗。林槐一身紅衣,踏著滿地燃燒的碎木片,從大火中走了出來。
他的衣袂在烈火中翻飛,比烈焰更紅,比火光更亮。漆黑的夜空下,他的臉龐一半掩在陰影裡,另一半,則被燃燒的房屋照亮。
在他的身後,另一個男人手持著燃火的木棒,從烈火中走出。
他的肩膀上扛著一個昏迷的人。然而他背著他,就像背著一個垃圾袋。在走出房屋後,他隨手便把對方扔到了雪地裡。
“剛剛是誰說要殺了我?”烈火般的殺神,向著手持助燃物的所有人發出輕柔的提問,“是你?還是你?”
他每看向一個人,那個人便恐懼地向後退一步。浴火的年輕人於是笑笑:“說起來,這個劇本不太對啊,似乎本來應該是我在麵對你們時,大喊有鬼,才比較正常一點吧?”
“算了。”他自顧自地聳聳肩,“既然分不出是你,還是你,那麼……”
“就是你們所有人了!”
慘叫聲在家丁們之間響起。手持木棒的青年如迅猛的野狼,在頃刻間如狂風過境。
他每到一個地方,一個家丁的身上便燃起火焰。而紅衣的青年就在這片火焰之中,一步步地走向了始作俑者——那個老者。
老者看向他,嘶啞地吼著,原本慘白的衣袖也染上血紅:“你……你不是人類!”
“你不也不是嗎?”林槐低著眼看他,“可悲的低級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