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顯然沒有聽出這個教父和轎夫之間的雙關冷笑話。
兩人跟著小廝在蘭莊中行走。一路上,林槐注意到一座被翠色所掩映的小院。
——院子裡,擺著一輛小轎。
小廝帶著兩人來到一處院子內:“這三天你們就在這個院子裡歇著吧,蘭莊內四處可走動,但有三個地方不能去——”
楚天舒問:“什麼地方?”
“新娘居住的幽蘭院,山上的山神廟,和後院的那片——湖。”小廝說,“近期漲水,不可去湖邊。”
在撂下這段話後,他便撐著傘,離開了這座小院。
“近期漲水,不可去湖邊?”
楚天舒推開了門:“那兩個人應該也住在這裡的某個小院裡,老白,咱們到處去瞧瞧?”
林槐:“好的老馬。”
“紙條應該在他們手上。”楚天舒道,“就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探索得怎麼樣了……”
“嗯,”林槐若有所思,“總之,得先讓他們把紙條交出來……”
混血男依舊坐在房中。
他大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看著窗外的翠色。
他快要撐不住了。
儘管女白領在夜裡再度遭到了襲擊,三點鐘後,他還是按照計劃中的那樣,短暫地睡了三個小時。
他再次做了那個夢。
夢裡,他站在翠綠的湖邊。湖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似木似草的植物。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很依稀地,他聽見了人們談話的聲音。
“又下雨了……”
“山神發怒……”
“女巫說……給山神……送新娘……”
“哥——哥哥!!”
他像是不受自己控製似的,一步一步,走向碧色的湖邊,
湖裡水波蕩漾,他跪在地上,看向湖水中自己的臉。
“過來……”
“過來……”
出現在水中的,是一張女人的臉!
女人的頭發,女人的手臂纏繞著他。她潔白的衣裙,像是盛開的花瓣。
她的頭發飄散在湖裡,隨著水波,緩慢地蕩漾著。
在夢裡他不想逃跑,不想離開。那個女人的懷抱,讓他想起了他曾經最愛的人。
——他失蹤已久的,妹妹。
“哥哥。”他仿佛聽見自己的妹妹的聲音,“來找我,來陪我啊……”
他溫順地跟著女人沉入水中,在即將被湖水淹沒時,他聽見了天空中傳來的叫喊。
“醒醒!”女白領尖叫著,“醒醒!”
一個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混血男掙紮著從夢境裡醒來,無根之水已經堵塞了他的鼻腔、口腔、耳道……乃至喉管,
他瘋狂地咳嗽著,終於將這些水分噴了出來。在那之後,他再也不敢睡覺,坐在院子裡,一直等到天明。
“那個女人,是被沉入了湖裡,被獻祭給山神的吧。”女白領坐在他身邊輕輕地說,“她要把我們都淹死……可是畫,在哪裡呢?”
她流下了眼淚:“我不想死……”
她悲傷的情緒,似乎感染了混血男。後者凝視著院裡的蘭花,也沉默了。
“莉莉……”他輕輕地喚出了自己妹妹的名字。
——我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嗎?
在他們傷春悲秋之際。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
“鬼!”精神過敏的女白領發出尖叫,“有鬼來了!”
——不,混血男艱難地判斷著,這明明是,門被槍炮轟開了的聲音。
隨著門栓被轟開,兩個身影也出現在了院落裡。一人拿著手炮,一人踮著腳尖。
“應該就是這裡了。”其中一人說,“我已經轟開了所有能轟開的院落——除了重要NPC住的那幾家。”
“我也覺得。”另一個人說,“看,那裡坐著兩個人。”
混血男:?
昏昏欲睡的他被強行轟醒了了過來,他睜著呆滯的雙眼,看著眼前的兩個不速之客。
——山匪打劫。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
其中一個人上前,強行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混血臉,是他。”
另一個拿著手炮的人則比對了一下白領女,和他存在手機裡的、偷拍的所有玩家的照片:“和照片上一致,是她。”
如果不是因為大腦實在是過於困倦,混血男已經要吐槽出“這是什麼黑手黨捕捉罪犯的劇情了”。
然而三天以來,黑著眼眶熬著夜已經吸乾了他的所有精氣。接著,他聽見其中一個人說:“既然已經確認任務對象,是不是就可以動手了?”
……等等,我們不是任務對象,我們明明是你們的隊友。
稍微矮一些的年輕人咧開了嘴角,他翹起一隻膝蓋,將腳踩在門檻上,俯下身來看他。
“把紙條交出來。”他伸出手,在露出笑容的同時,冷聲道。
他舔了舔嘴角:“否則——我就——”
混血男:?
暫名老白的林槐:“葵花點穴手。”
直到後來,混血男也時常想起這一幕,和這從天而降的兩個人。
他們看上去,完全不像兩個即將拯救隊友的拯救者。
——而像是兩個,“痛擊我的隊友”的,沒有感情的紙條打劫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