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五歲的孩子。
一個處於最天真、最單純的年齡階段的五歲的孩子。
卻被自己的母親試圖殺死。
——這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很快, 位於401門後的鬼物就體會到了相似的絕望。
栗發的青年站在門前。他凝視著門板, 麵無表情。
他閉上眼, 又睜開。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在頃刻之間便變成了血紅色。
濃鬱而令人不安的血紅色。
“便宜你了。”林槐聽見楚天舒淡淡道, “一個一次性的技能,今天當做開業大酬賓,送給你。”
說著,他抬起手, 五指伸直,掌心向下,緩緩地收起了指節。
“吱嘎——吱嘎——”
一時間地麵都為之顫抖。
——那是牆壁收攏的聲音!
眼前屬於401的木門也在發生扭曲。似乎是有什麼力量使得室內的牆壁急劇地收縮起來。向內合上。
“啊——”
室內的怪物發出一聲慘叫,幾百種不同的人聲在它的喉嚨裡不斷變化著。它們有男聲、有女聲、有老人的聲音、有小孩的聲音, 最終……
是骨肉被磨碎的聲音。
楚天舒聽著裡麵痛呼消失,他心如鐵石,隻是淡淡地翻了一下眼皮, 維持著手指收攏,手背上青筋暴起的動作。
“喲。”他說,“骨頭還挺硬嘛。”
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與過於平淡的言語不得不讓人從骨頭深處裡發寒。
在所有令人牙酸的聲音都消失後。楚天舒放開了五指。
腿上傳來奇怪的感覺。
楚天舒低頭,他這才看見林槐正用兩隻爪子抱著他的小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楚天舒把他抱起來,好半天,笑了。
“在擔心我走火入魔?沒事,我心情平靜得很。”
他語調輕鬆地用下巴蹭了蹭林槐的頭頂,換來了對方的回答:“它還能開門嗎?”
“開不了了。”楚天舒輕快地說著,“它現在已經成了門的一部分。”
林槐:“?”
楚天舒抱著他走向電梯:“換而言之, 就是它已經被裡麵的所有牆拍碎在門上了……”
林槐:……
楚天舒看他沉默的表情,以為他被血腥到了。沒想到林槐很快了然道:“就像威化餅乾?”
楚天舒:“不,是壓縮餅乾。”
他按下“1”的標誌,原本位於樓道上的哈士奇與布娃娃都消失了,隻留下空蕩蕩的走廊。
想必在他們收拾蜘蛛女和淤泥時,這隻哈士奇已經叼著布娃娃偷偷地跑路了。
電梯持續下行,林槐縮在他的懷裡,難得地乖巧。在電梯指到“1”時,他突然開口道:“我想知道剛才……”
楚天舒:“我自閉了。”
林槐:“?”
被抱到物管室後,林槐敏捷地跳到了桌子上,伸出一爪示意楚天舒坐下來。
他盯著他,表情認真:“過來。”
楚天舒:“?”
林槐:“腦袋過來。”
楚天舒把腦袋伸了過來,林槐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腦袋:“來,摸摸頭。”
楚天舒:“……怎麼了?”
林槐:“咳,我看電視劇裡,主角都是這麼安慰人的。”
楚天舒:“啊?”
楚天舒似乎沒搞懂他的意圖,林槐覺得有點頭大。
他真的很不擅長安慰人。
在“沒關係反正活下來的是你她已經死了”和“如果她變成鬼還想要殺你我會保護你的”之間,林槐斟酌地挑選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似乎對親情著實缺乏了解,最終選擇了開口:“彆自閉了,我累了,給我把飯端過來。”
楚天舒眨了眨眼,他似乎從懵逼中清醒過來,哭笑不得道:“啊?‘我自閉了’是那個一次性的技能的名字啊?”
林槐:“喵喵喵?”
楚天舒:“這就是傳說中的物理自閉。”
林槐:……
可以,這很自閉。
“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他突然說,“我想知道的是,呃……”
“你小時候的事情。”
在說出這句話後,他心裡略有點不安。楚天舒盯著他:“你為什麼想知道?”
林槐:“你不想告訴我,不是說好了……”
“不,”楚天舒琥珀色的眼睛閃了閃,“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林槐虛起了眼:“那你說這個乾什麼?水字數麼?”
“不是。”
楚天舒對他笑了。
“我想知道你想了解我的原因,這和隻要你問,我就會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並不衝突。”他說,“就像你想知道一樣,我也會想知道。”
——他的意思是,就算自己不回答這個奇怪的問題,他也會給出回答?
從任何角度上來講林槐都沒有必要進行回答——不用給出自己的回答就能聽見自己想要的回答,這實在是個一本萬利的好生意。然而他最終抿了抿嘴,感覺有些尷尬:“因為我……”
不行,這太尷尬了。
“因為我很八卦。”他說。
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這是一句很敷衍的回答。可楚天舒也沒有多追問,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子麵前,問林槐:“你的技能還剩多少維持時間?”
“呃……”林槐估摸了一下,“半個小時?”
楚天舒點點頭:“半個小時用來講一件事,足夠了。”
說著,他趴在桌子上,將下巴擱在自己交疊的手上。林槐心虛於自己給出的敷衍回答,也趴著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