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都在溫溫柔柔裝黑蓮花的夏星野終於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這邊有個攝像頭。”夏星野突然道,“我們到那邊的應急通道裡談。你跟著我的路線走。”
說著,他向右邁了一步,正好貼在牆麵上,避開了攝像頭的窺視。
楚天舒跟著他,有些驚訝。他挑了挑眉毛:“你……”
“我以為以你的智商,應該不會看不出來,我特意跟著你出來,就是想避開他們的監控和你談談吧?”夏星野道。
楚天舒沉默了片刻。夏星野笑道:“怎麼,你的膽子變小了?不想去了解和你曾經所執著追尋的東西有關的事了?還是說比起真相……你現在更想和那個人生活下去?他就讓你改變了那麼多?”
“不,”楚天舒道,“我是在想……”
夏星野側耳去聽。
“降臨基金會果然破產了發不出工資了吧。”楚天舒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難怪你叛逃了。”
夏星野:……
“我有時真不知道你是裝傻還是真傻。”他感歎道。
說實話,楚天舒是為數不多的讓夏星野看不透的人。
和現實世界不同,高級場營地是另一個缺乏規則的小世界。這裡是強者玩家的天堂,也是弱者玩家的噩夢。和還掙紮於生死之間的中低級場玩家不同的是,高級場中的玩家所具有的需求層級已經遠遠高於了最基本的“活下去”。
儘管稍有不慎便會在副本之中喪命,然而營地裡以最小的代價便能換取的珍饈、娛樂與權力感卻依舊能使得高級玩家們沉迷。他們有的徹底摒棄了在現實世界中的生活,在新的副本到來前滯留在高級者營地中,將這裡視為他們真正生活著的世界。他們不斷研究係統的本質,對遊戲世界進行改造,以“追求更好的生活”。
也有因現實中的牽掛而始終想要徹底脫離遊戲、回歸現實的玩家。他們即使已經成為強者,也在不斷地探索遊戲的本質,以求得一個“徹底離開這裡”的機會。
以上兩者分彆是最廣為人知的“享樂派”與“脫離派”。除這兩派以外還有人數極少的“統治派”。他們同樣研究遊戲的本質,其研究目的是有朝一日能控製遊戲、改變遊戲,能夠成為遊戲的“神明”一樣的存在。
夏星野屬於第三類,他也是因此才脫離了“辰星”,並加入了降臨基金會。
然而楚天舒和這三派都不同。
他看起來很有目的性,比任何人都要專注於對遊戲的研究。然而使得他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卻是——他研究的目的,隻是研究本身。
——他滿足於對這個係統的探索和了解,但也僅限於此。和另外三類人不同,他似乎完全沒有利用這份研究去做什麼、去控製什麼的野心。
以至於當初夏星野曾以為,楚天舒會是第一個推開那扇“門”的人。隻是,他推開那扇門的目的與旁人都不同。旁人是為了推門而實現某種目的,他接近那扇門,卻隻是為了去驗證某種猜想。
在除此(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外的時間裡他相當懶散,漫不經心到缺乏野心的程度。比起憑借自己的研究成果來獲取好處、統治遊戲,他寧願癱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睡覺玩遊戲。
——或許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夏星野才在因賀涼之事而退出辰星、且與所有辰星中人鬨翻後,也能與他保持著相對“友好”的往來關係。
“他的確讓我改變了不少,至少,和他在一起之後,我的每個想法都從‘今天要做什麼’變成了‘今天要和他一起做什麼’。”楚天舒為難地搔了搔頭,“雖然很想喂你一口狗糧。不過……這倒不是我提出異議的原因。”
“那麼原因是什麼?”
楚天舒:“既然基金會的高層在這裡設置了監控攝像頭,用來監視我們的活動……”
夏星野點了點頭:“所以我才讓你到死角裡去……”
楚天舒:“那你讓我專門避開攝像頭,和你到死角裡交談半個小時再出來,難道不會顯得更加欲蓋彌彰而刻意嗎?”
夏星野:……
“……那怎麼辦?”他最終道。
楚天舒:“這個世界上有個東西,叫扣扣。”
夏星野:……
楚天舒:“加我扣扣,我們回去後在網上詳細聊?”
夏星野:……
在不允許私聊的遊戲裡待久了,夏星野已經養成了在針對與遊戲有關的事情時麵對麵說話的習慣。
……楚天舒的相信科學,有時候讓人窒息。
兩個人最終交換了扣扣。
“這棟酒店裡真的有鬼?”楚天舒一邊走向應急通道、一邊道,“按理說,現實世界裡鬼物能夠存活的地方實在是少得可憐。你們能找到這裡也著實不易。”
夏星野道:“降臨基金會的能力是你無法想象的。”
楚天舒:“哦。”
樓道裡很暗,沒有燈光。楚天舒看著通道口,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夏星野看他的表情,提醒他道:“你彆忘了這裡是現實,不是遊戲。在遊戲裡你或許可以吊打鬼物,不過在現實中,我建議你不要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