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鹽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現在隻想回家。
“我的衣服在哪?”他啞著嗓子問。
孟塘做出思考狀,然後搖了搖頭。
薑鹽一愣,“搖頭是什麼意思?”
孟塘說:“我昨天把哥哥的衣服洗了,然後曬在外邊,可是今天早上我去收時,發現你的衣服上爬了蛇,我很怕蛇的,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蛇把你的衣服帶走。”
他帶點愧疚的神色,沮喪道,“對不起哥哥。”
薑鹽沉默了一下,“那還有其他我能穿的嗎?”
孟塘低頭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薑鹽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麼,臉色一黑。
“隻有……我自己的。”孟塘弱弱道。
薑鹽情緒複雜。
……
最終,薑鹽選擇裹著薄毯子,被孟塘背著走。
“還好哥哥體重輕。”
路上,孟塘捏了下身後薑鹽的肉,不知道是捏哪裡了,使後者羞紅了臉,憤憤道:“彆亂碰!”
遠方的風沿著山腰吹過來,落在兩人的臉頰上,薑鹽的腦袋抵在孟塘結實的後背上,安靜地聽著耳邊風的聲音。
明明和孟塘才認識一兩天,可此時他們的相處未必太過親密了些。
薑鹽嘀咕了一句:“我們以前認識嗎?”
孟塘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否認:“沒有啊。”
“可能是我比較自來熟吧。”孟塘繼續說,“或者是哥哥太漂亮了,讓我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薑鹽聽到對方把“漂亮”這個詞語用在自己身上,微微蹙眉。
“你確定你的方向是對的?”
薑鹽抬眸,望向四周,兩側皆是黃茫茫的山、遙遠的天幕、以及藏匿在庇護體後蠢蠢欲動的未知生物。
“那是蛇嗎?”
薑鹽又問。
孟塘先回答第一個問題,“相信我。”然後是第二個問題,“我不會讓它們傷害你的。”
“但是可能還要一會兒。”孟塘說,“哥哥你可以先睡一覺,我會喊你的。”
對方的這句話仿佛有什麼魔力般,薑鹽一開始是很精神的,可是此刻腦中卻湧上一陣困意,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連話都沒說一句。
感覺到身後人的呼吸變得平緩,孟塘知道他是睡著了。
孟塘吹了聲口哨。
驀地,原先隱匿起來的不明生物開始逐漸露出它們的真麵目了。
薑鹽沒猜錯,那些就是蛇。
無數雙幽綠的眼睛像是蝌蚪般在山坡上浮動,它們以孟塘為中心蜿蜒地爬行過來,然後擺出虔誠者的姿態在孟塘腳底伏下。
孟塘看了看懷裡睡著的人兒,微微勾了下嘴角。他的目光始終是落在薑鹽身上的,但話是對那些蛇說的:“你們就留在這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
……
薑鹽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小鹽,你好點了嗎?”
入眼是一位麵相和善的婦女,這是他的母親。
“我回來了?”
薑鹽聚焦起渙散的眼珠,視野逐漸清洗,他有些迷茫地轉著腦袋,看著近處一臉憂色的母親。
他又說了一遍:“我……回家了?”
母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猛地抱住了他,止不住眼淚地道:“我就不應該放你出去和他們混的!”
薑鹽身子骨弱,經常是待在家裡的。不久前他和同村的青年們去溪裡抓魚,都是他費了好大口舌才說服父母的。
“我還好。”
纖細脆弱的青年垂下眼睫,耳邊是嘶啞的蟬鳴和無休無止的風聲,他坐在床上,喉結在喉嚨裡上下滾動,喉間泄出一道輕音。
可母親卻抓起青年那隻裹著白繃帶的手,注視的目光既顫抖又心疼。
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彎曲的脊背顫了幾下之後,又抖著聲腔說:“真的、真的沒事嗎?”
薑鹽安慰她:“我見到了徐爺爺的孫子,是他救了我,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為了不讓母親擔憂,他刻意隱瞞了蛇毒的後遺症。
這時,又有人走進了房間。
薑鹽越過母親的肩膀,看見父親正朝自己走來。
父親身後還跟著一對爺孫,正是徐福生和孟塘。
薑鹽先是喊了一聲“爹”,然後是“徐爺爺”,最後他的視線在淋著月光的孟塘身上微微頓了頓。
“小薑啊,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啊?”
徐福生臉色和藹,布滿皺紋的眼角掛著濃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