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珩抱著她,將她放上床後,她的手還勾著他脖頸沒鬆開。他試圖直起身子,被她再次拽了下去。
兩人目光相撞,鼻尖相抵,氣息交纏在一起。
傅雲珩斂睫,看她近在咫尺的紅潤雙頰,嗓音有些低,“還不鬆手?”
博慕遲搖頭,“你先消氣。”
傅雲珩微頓:“我沒生氣。”
“你有。”博慕遲指控,“你不說話也不親我就是對我生氣。”
“……”
傅雲珩在這種事情上,通常是說不過她的。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妥協問:“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博慕遲輕輕點了下頭,“因為我沒第一時間告訴你我受傷的事。”
傅雲珩:“一半。”
“那另一半是……”博慕遲抿了下唇,觀察著他的神情猜測,“是因為我去救人嗎?”
傅雲珩沉默了許久,才應聲:“嗯。”
在這件事情上,他是自私的。
他不想聽博慕遲去解釋說,她要是不救人的話,那人受傷會很嚴重,甚至於可能將自己的職業生涯都毀掉。他不在乎,因為他隻在乎博慕遲。
他不想她受傷。
且還是為了彆人受傷。
在這種事情上,傅雲珩自己是自私的,他甚至還希望博慕遲也自私一點。
於他而言,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博慕遲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勾著他的脖頸,將他往下壓,“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好不好?”
她哄著傅雲珩,“你彆生我氣了。”
傅雲珩輕飄飄給了她一個眼神,“你下次還會再犯。”
他很清楚的知道,下回再遇到這種情況,博慕遲還是會義無反顧拉人救人。他很了解她。
博慕遲無言,想反駁,卻又沒辦法反駁。
“那你要生氣多久?”她沒轍,隻能這樣問。
傅雲珩稍頓,把她的手拉開掖進被子裡,“再說。”
“……”
晚上,收到消息的談書和遲應一行人第一時間來醫院看她。
知道她和傅雲珩在鬨小彆扭,談書還笑了她好一會。
博慕遲真心覺得她在落井下石,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我怎麼沒有了?”
談書在,傅雲珩抽空回去洗澡,順便給博慕遲拿換洗的衣物日常用品等。
她好笑看她,“欸,你就不能多哄傅雲珩兩句,實在不行硬上,我就不信他真舍得跟你生氣。”
博慕遲噎了片刻,“你對謝回就是硬上的?”
沒等談書回答,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說:“就我這撕裂情況,我怎麼硬上嘛。”
她明顯是有心無力。
談書默了默,“也是。”
她拍了拍她肩膀,“那你們倆就準備一直這樣下去?”
“那當然不會。”博慕遲眼珠子轉了轉,“我有的是辦法,你放心吧。”
談書想了想,自己確實該放心。
就傅雲珩對博慕遲的看重程度而言,她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傅雲珩是舍不得真的和博慕遲生氣鬨彆扭的,她估測不出兩天,這兩人鐵定和好。
談書估算錯誤。
因為當晚,傅雲珩就和博慕遲和好了。
晚上睡覺時,博慕遲說冷,把自己的單人床空了一半出來讓給傅雲珩。
傅雲珩跟聽不懂似的,把空調溫度調高。
博慕遲並不氣餒,開始喊痛。
傅雲珩問她要怎麼才會不痛。
博慕遲可憐兮兮望著他,朝他伸出手,“你抱我睡我就不痛。”
兩人僵持半晌,傅雲珩無可奈何,“那你安分點。”
博慕遲:“好的。”
兩人躺在一起。
博慕遲在他懷裡鑽來鑽去,把他火氣撩了起來。
“博慕遲。”傅雲珩咬牙,“你在做什麼?”
博慕遲貼著他胸口,無辜訥訥:“我沒乾嘛啊,我這樣睡不舒服,我在調整姿勢。”
傅雲珩額角抽了抽,捏了捏她臉,“老實點。”
博慕遲“哦”了聲,安分了半分鐘,然後抬起眼湊在他耳邊呼氣,小聲提醒:“雲寶……你是不是有反應了。”
下一秒,博慕遲的嘴被堵住。
傅雲珩忍無可忍,避開她受傷的腳,壓著她親了好一會,嗓音沙啞地問:“還想皮多久?”
博慕遲扯著他衣服,“你不生氣就不皮了。”
她眨眼,“你這樣沒事嗎?需要我幫忙嗎?”
傅雲珩:“不需要。”
他儘量讓自己神情軟化,耐著性子說:“等你傷好了再說。”
“哦。”博慕遲點頭,“那你要去一下洗手間嗎?”
vip病房有單獨的浴室。
傅雲珩:“也不用,睡覺。”
“好吧。”博慕遲有點兒遺憾,“那你這樣憋著不會憋壞嗎?”
傅雲珩目光一沉,扣著她的腰肢不想回答她問題,“睡覺。”
博慕遲悻悻,閉上眼好幾秒,她再次睜開眼,小心翼翼問:“要我幫你嗎?”
“……”
事實證明,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個說法,也適用於小情侶。
至少,適用在傅雲珩和博慕遲身上。
-
翌日,遲綠來給兩人送餐時,明顯察覺到兩人更膩歪了。
她揚了揚眉,心照不宣地笑了下,也沒說什麼。
傅雲珩去上班了,遲綠便留在醫院陪博慕遲打發時間。
趁著這個養傷時間,她還給博慕遲帶了不少書,讓她抽空就看,爭取明年畢業。
傅雲珩中午休息時,收到趙航打來的電話。
“慕遲妹妹受傷了?”
傅雲珩蹙眉,“嗯,你怎麼知道?”
趙航:“我聽你們醫院同事說的,說是滑雪天才博慕遲住進你們醫院了。他們是不是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
傅雲珩不清楚他們知不知道,“不確定。”
他道:“你要想來探病也可以。”
趙航:“我下班後就過去看看慕遲妹妹,她傷的重不重?”
“二度韌帶撕裂。”傅雲珩淡聲,“不用手術。”
趙航:“行。”
他沉默了會,“我下班來看看她。”
傅雲珩應聲。
掛了電話,傅雲珩往博慕遲病房那邊走的時候,還遇到了好幾個同事。
“小傅醫生。”
有同事喊他,“你也是去看博慕遲的嗎?”
昨天傅雲珩陪同博慕遲一起在醫院看病的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
傅雲珩一怔,“你們想去看她?”
有護士點頭,小聲地說:“對啊,我們都很喜歡她,知道她進我們醫院了,都想去看看。”
傅雲珩微頓,點了點頭:“這樣。”
他沒再多問,但也沒否認自己是去看博慕遲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到了博慕遲病房門口。
看到他,遲綠打了聲招呼,又看向他身後跟著的人,“這是?”
傅雲珩:“他們說想來看看兜兜。”
遲綠愣了下,笑著問:“可以啊。”
她回頭看博慕遲,“見見雲寶的同事們嗎?”
聽到兩人對話,傅雲珩幾個同事一頭霧水。他們好像聽懂了點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懂。
博慕遲“啊”了聲:“可以啊。”
傅雲珩應聲,看向眼睛裡閃爍著茫然的同事,“進去吧。”
同事迷迷瞪瞪進了病房,對上博慕遲那張素顏也依舊明豔漂亮的臉後,有小護士驚呼,“天呐,慕遲妹妹你真人比電視上看更漂亮。”
博慕遲笑:“謝謝。”
大家七嘴八舌誇著博慕遲。
誇了一通後,有人注意到傅雲珩熟絡地到一側倒水,然後遞給她喝。
大家齊刷刷看著這一幕,實在是沒憋住,好奇追問:“小傅醫生,你和慕遲妹妹……是什麼關係啊?”
傅雲珩挑了下眉,和博慕遲對視一眼,淡淡道:“她是我女朋友。”
眾人:“!!!”
“???”
震驚完,同事們深諳不好多打擾博慕遲,陸陸續續離開。
人走後,遲綠也說要去外麵透透風,讓他們倆聊一會。
博慕遲想著他同事們震驚的神情,笑了好一會,才跟傅雲珩說:“小傅醫生。”
“嗯?”傅雲珩看她,“中午吃什麼了?”
“楊姨燉的雞湯。”博慕遲看他,“你同事知道我是你女朋友,會不會影響你在醫院的人氣?”
傅雲珩:“影響就影響。”
他不在乎。
博慕遲樂不可支,翹了翹唇,忽然想到了一個重點。
“我剛吃了飯還沒洗臉。”她催促傅雲珩,“你幫我洗個臉,萬一下午你同事們又來看我,我不能頂著這麼一張臉見他們。”
傅雲珩認真看她半晌,“很漂亮。”
“有油。”博慕遲重點強調。
傅雲珩沒轍,起身到浴室拿毛巾準備給她擦臉。
兩人過於專注洗臉這件事,也沒注意到第一批收到消息的同事已經抵達,湊到了門口。
幾個人正推脫糾結要不要推門進來時,他們先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溫柔的小傅醫生在給女朋友擦臉,擦完,他還低頭親了他女朋友。
眾人震驚之際,又看到博慕遲主動抬起手,勾住了小傅醫生的脖子。
“砰”的一聲,病房門被圍觀群眾推開。
接吻的兩人聽到動靜,第一時間看向門口。
寂靜片刻。
傅雲珩熟悉的同事訕訕地和兩人打招呼,慌亂退出病房,磕磕巴巴道:“你們繼續……繼續。”
門再次被關上。
博慕遲呆滯片刻,冒出一句:“完了,沒臉做人了。”
聽到這話,傅雲珩莫名有點想笑。
他抬手敲了下博慕遲腦袋,“是我先親的你。”
博慕遲:“那不也一樣?”
“不一樣。”傅雲珩再次低頭親了親她唇角。
博慕遲想了想,忍俊不禁:“好吧,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
“嗯。”傅雲珩頓了頓,低問:“要不要再親一會?”
“……要。”
室外的光灑進來,明媚又溫暖。
傅雲珩低垂著頭,虔誠吻她。畫麵溫馨又美好。
-
博慕遲住院半個月後,開始下床活動。
她不敢過量,隻能扶著牆偶爾走一走。
在養傷的事情上,她很聽醫生和傅雲珩的話,不該過度的絕不過度,該做的即便是痛到生理淚水出來,也會去做。
她的這份堅持和聽話,讓她在一個月後便能正常行走了。
隻是過度訓練還不能做。
博慕遲出院不到三天,之前答應好的雜誌采訪和拍攝便來了。
不過拍攝的地方不在北城,而是在她熟悉的崇禮。滿天飛雪的地方。
傅雲珩不放心她跟著團隊過去,特意休了兩天假期陪她。
知道這事,博慕遲還笑他說是粘人精,她就是做個采訪而已,不會有事。
傅雲珩默認她說的粘人精,堅持陪她。
雜誌方租了一間小木屋,用作拍攝和采訪。
博慕遲看到小木屋時,第一時間便愛上了。
她很喜歡這種被玻璃,被木頭包裹住的屋子。莫名的,她會覺得很有安全感。
屋子裡的壁爐在燃燒,格外的有氛圍感。
抵達後,主編詢問她意見,說要不要去外麵拍組照片。
博慕遲沒有異議。
拍完室外的照片,一行人回了小木屋。
博慕遲坐在落地窗下,看著外麵飄散的雪花,唇角上揚著。
他們抵達這邊時,便在下雪。
他們的頭上,肩上,都有雪花落下。
怕她一次性拍太多會累,主編很照顧地做起了采訪。
博慕遲接過傅雲珩給她倒的熱水,笑盈盈地望著麵前坐著的主編,中規中矩地回答她問出的問題。
大多數問題,其實都是圍繞著她運動員身份展開的。
有職業規劃,未來期盼,還有職業心酸。
很多很多。
職業采訪結束後,主編笑看著她,“我能問慕遲妹妹幾個私人問題嗎?”
博慕遲微怔,“可以呀。”
主編看了眼另一側沒入鏡的傅雲珩,含笑問:“你跟你男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青梅竹馬。”博慕遲沒有隱瞞,“從出生就認識了。”
主編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從小到大關係都很好?”
“小時候很好。”博慕遲如實回答,“但我進國家隊後,我們聯係就少了很多。”
主編心領神會,“那就是後來在一起的?”
“去年。”博慕遲說。
主編笑,“你在冬奧會奪冠的時候告訴大家說你有男朋友了,是臨時的決定還是之前便打算好的?”
“之前就想好的。”
她側眸,和不遠的人對上視線。
愛意在兩人周身散開。
主編忍笑,“當時你宣布戀情後,大家都說慕遲妹妹太浪漫,做你男朋友應該很幸福。”
“是我比較幸福。”
博慕遲笑眼彎彎回答。
“問題又繞回來了,為什麼會想在奪冠的時候告訴大家你的戀情呢?”
博慕遲沉默了會,誠懇道:“因為我不單單想成為滑雪場上穿著肩上有五星紅旗入場的運動員,我更想讓我男朋友看見我。”
從決定走滑雪這條路的那天起,她就想成為最厲害的滑雪運動員。
而現在,她加了多一個願望。
她不單單想成為皚皚白雪中那一抹亮眼的色彩,她更想成為傅雲珩眼中的唯一。
聽到她的回答,主編忍不住感慨:“慕遲妹妹內心有顆浪漫的心。”
她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對你而言,浪漫的定義是什麼?”
博慕遲歪著頭想了想,看了眼傅雲珩,又轉頭看向外麵飄落的雪花,輕聲回答:“是我男朋友和滑雪。”
於她而言,浪漫的定義是傅雲珩和滑雪。
聞言,主編眼底的笑更深了。
“這是我聽過的最浪漫的回答。”她問,“男朋友這個回答比較籠統,你會覺得男朋友做哪些事,才會覺得浪漫,還是什麼都不用做就好?”
博慕遲:“什麼都不用做。”
她認真道:“他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一件事。”
……
采訪結束後,主編和工作人員吃了差不多一噸狗糧。
短暫休息,博慕遲再次去換裝,進行各種拍攝。
拍攝到最後,主編征詢了傅雲珩和博慕遲意見,給兩人拍了一組照片。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們倆坐在壁爐旁邊,一側有一顆小小的聖誕樹,還有一個雪花飛舞的水晶球。玻璃窗外,有博慕遲拍攝時,傅雲珩在外給她堆的小雪人。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博慕遲枕在傅雲珩肩上,兩人看著窗外忽然落下的鵝毛大雪。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又美好。
壁爐裡的火光在燃燒,永不間斷。
兩人在不知何時有了霧氣的玻璃窗上畫了兩個卡通人物,他們靠肩而坐,就如同此刻的他們一樣。
看到這一幕,雜誌方團隊眾人感慨。於他們而言,這一幕才是今天最浪漫的存在。
-
當晚,拍攝便結束了。
次日,雜誌方率先回去,傅雲珩還有大半天假期,索性陪博慕遲在附近轉悠。
轉悠一圈,兩人再次回到還沒退租的小木屋。
傅雲珩親自下廚,給她做了頓不錯的午餐。
吃完,兩人到樓上看窗外雪景。
忽然,傅雲珩喊她,“兜兜。”
博慕遲:“嗯?”
傅雲珩看她,忽然說:“過段時間,我們去旅遊吧。”
博慕遲一怔,“你有時間?”
傅雲珩扣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有。”
博慕遲笑:“好呀。”
她好奇,“怎麼突然說這個事?”
“不是突然。”
這是傅雲珩之前便想好的。
“你想去哪?”
傅雲珩問。
博慕遲想了想,“你想帶我去哪?”
傅雲珩沉默了會,示意她看窗外,“我想帶你去看雪。”
博慕遲忍笑,眼睛彎成月牙,“可我們現在就在看雪啊。”
“我知道。”傅雲珩回答。
可他還是想帶她去看雪。
因為他想讓她每天都浪漫。
你說我和滑雪,是讓你覺得最浪漫的事。
那我想和滑雪永存在你心間,每天都出現在你視野裡,讓你看見,讓你感受。
博慕遲明白傅雲珩的意思。
她淺笑盈盈答應,“好呀,那我們就去看雪。”
在當下這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看過的《浮生六記》,當時看這本書時,博慕遲覺得晦澀難讀,一度靜不下心去看。可直到她看到書中一句話時,她的心忽然就靜了。
書中曾說——雪夜裡,生暖爐,促足相依偎,靜聞雪落無痕。
看到的那時,博慕遲就想,有一天她談戀愛了,她一定要和喜歡的人在雪夜裡,依偎在一起,聽外麵雪落下的聲音,看雪將色彩斑斕的世界點綴,點綴上最乾淨的顏色。
想到那副構圖光景,博慕遲側眸看旁邊的人,靠在他肩上,“雲寶。”
傅雲珩低頭看她,“想說什麼?”
博慕遲輕眨了下眼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傅雲珩一怔,親吻著她的唇角,告訴她:“我愛你。”
他願在這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川下起誓,這一生,他隻愛她一人。
他想陪她看這世間白雪,等星河長明。
生命多長,他便陪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