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如今一大把年紀了,宰輔也好,州牧也罷,在老夫眼裡,這些都不算什麼,但為何老夫執意不肯出山,你真的不明白為什麼?”
楚雄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著蘇祁安,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
此時的房間,剛才的熱鬨氣氛,明顯一滯,蘇祁安依舊是不在意的樣子,沉默一會,而後道。
“楚老的用意,小子原本是不知的,但後來確實能猜到一些。”
“楚老之所以不想出山,並非對所謂官名利祿看重,也不是年紀的問題,而是為了小子,想給小子留一條後路。”
“老實說,小子對楚老的好心,真的很感激,但想了想,相比較在危險時刻保全自己,小子更想看到東州百姓的安居樂業,所以,還請楚老諒解,權當小子這次任性吧。”
而後蘇祁安話鋒一轉,繼續笑著道,“楚老不用擔心小子,你看,這麼些年,無論是寧州、交州、西州、越州,乃至風險危機最大的東州,小子不一樣也闖過來了,活的好好的。”
“後麵的路,誰又知道會怎樣呢,說不定小子是個福星呢,會一直一帆風順下去,也說不準呢。”
看著蘇祁安臉上掛著的真誠笑容,笑容收斂的楚雄,搖了搖頭,歎氣一聲。
“哎,你呀你,現在老夫多少明白了,文宣為何會選你做衣缽,就憑這份心性,你確實配得上。”
“小子,既然你放棄了自己的後路,做了決定,老夫也不在苛責,既然選擇了,那就走下去吧。”
“放心,你求老夫的事,這次下山,老夫就是過來履行承諾的,這東州,有老夫在,這些世家翻不了天,至於方敬之、樊崇,老夫會好好提攜他們,你就反應離去吧。”
聽到這話,蘇祁安連忙起身,對著楚雄再度抱拳一拜。
“祁安,老夫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後悔放棄這個保命機會?”
“楚老,小子不後悔。”蘇祁安臉色真誠,一臉認真道。
楚雄回東州隱居,表麵是頤養天年,實則是給蘇祁安來東州鋪路的,也是一個給他保命的機會。
楚雄畢竟做了這麼多年宰輔,哪怕隱居,但在官場上還是有很多的人脈,人情的。
蘇祁安的才華,謀略,楚雄、文宣是知道的,大涼有他這樣的人才,是大涼的福氣。
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年輕,不夠沉穩,這麼幾年下來,漂亮的事做的不少,同樣的,鬨出來的大事也很多。
一路走來,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為了不看到這位青年才俊中途夭折。
楚雄在致仕前,和蘇玄庸有過一次麵談,以他多年的人脈、人情,換日後蘇祁安鬨出的什麼大罪,保全他性命,恕他無罪的機會。
但就是這最後保命的機會,蘇祁安卻放棄了,反手給了東州百姓。
這事確實偉大,但失了這層最大的保護,蘇祁安後麵的路,走的怕是很艱難。
彆看蘇祁安現在深得蘇玄庸信任,但這隻是暫時的,蘇玄庸年老,下麵的幾位皇子明爭暗鬥,愈演愈烈,就連遠在越州這位,不起眼,不被看重的越王,都有起勢之勢。
而蘇祁安本身又是皇室成員,又走到如今算是位高權重地步,即便他不想被迫卷入奪嫡之路,現在的他也早就卷入了。
最後下場如何,誰都難以預料,這些皇子各個都不是善茬,哪怕是蘇玄庸,也隻能製衡,無法拿下。
大涼需要一個穩定的局麵,如果內部爆發大的動蕩,會給外敵可乘之機,在這時候,蘇玄庸能做的,就是竭力保持穩定。
說直白的,蘇玄庸後麵能給蘇祁安幫助的,隻會越來越少,在下一任皇帝未選出前,少一張保命的底牌,隻會讓自己愈發危險,這是楚雄不願見到的,也是對蘇祁安放棄機會的極大惋惜。
看著蘇祁安滿臉真誠,楚雄也沒多說什麼,還是那句話,既然選擇了,那就走下去,前路如何,隻能靠自己了。
在談妥這件事後,楚雄和蘇祁安又閒聊幾句,討論最多的,並非東州施政,而是那位停留在海州城一直沒有離去的越王,蘇康。
楚雄、蘇祁安也算是大涼高層,自然能看出蘇康留下的意思。
這事楚雄沒有插手,一則他本身就致仕了,有些事他是管不了的,二則這是蘇祁安和蘇康之間的事,從目前看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有些事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解決。
蘇祁安心裡也有數,這點楚雄也就點到為止,而後,在郡府內待了有一刻鐘左右,楚雄起身離去。
沒有讓蘇祁安多送,而是童戰隨行護送,蘇祁安站在門口,抱拳,目送楚雄離去,他的眼裡閃動著一些複雜情緒。
他知道楚雄是為自己好,但有些事不是他想逃就能逃的,而是已經卷進去了,沒有退路,最好的退路,就是在前進中殺出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