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蘇玄庸準許,鄭源點頭道,“回陛下,並非老臣對東山侯封百首侯一事反對,恰恰相反,百首侯雖然是百侯之首,但始終是侯爵身份,以東山侯這幾年的南征北戰,封國公才能體現陛下的知人善用。”
“還請陛下三思,封東山侯為公爵。”
鄭源聲音落下不久,身後的一眾大臣皆是齊齊附合,那樣子勢不把蘇祁安推上公爵位置不罷休。
就連一旁的蘇哲、蘇泰也是開口請願。
“還請父皇順應諸位大臣心意,封東山侯為公爵,這才能讓天下百姓看到我朝廷的公正。”
“沒錯,還望父皇順應民意。”
眾多大臣的開口,讓蘇玄庸再度動了封公爵的心思,畢竟他們說的是有道理。
百首侯就算榮譽再大,始終大不過國公,蘇玄庸也不想因為這事,被大涼百姓覺得自己過於苛刻。
而且朝堂眾大臣的和睦,加之蘇哲、蘇泰的分憂,和蘇祁安的矛盾化解,一團和氣,這才是蘇玄庸最看重的。
封蘇祁安為國公又算什麼,說來說去,不都是為了大涼未來。
就在蘇玄庸準備開口,接受眾多大臣的提議,忽然,站在殿中間的蘇祁安,卻是朗聲道。
“本侯獲封一事,何時輪得到各位同僚插手?沒想到才過了兩百年,百首侯竟然還比不上二品國公。”
“各位同僚,真的懂百首侯爵位的意義嗎?依照本侯所看,各位在朝中真是吃好喝好,沉迷眼前的歡樂,全然忘了,守邊關的大涼兵士的苦寒,也忘了丟失百年的青幽二州的痛苦。”
“各位同僚如此捧本侯,真以為本侯會感謝各位,如果這算所謂好意,那行,本侯在這裡,也奏請陛下,讓各位同僚去大涼邊疆走一番,好好體驗體驗所謂強盛的大涼!”
“夠了,東山侯,住嘴!”
蘇祁安的一番慷慨激昂,是所有人沒想到的,也是蘇玄庸沒想到的。
如果前半句隻是諷刺提醒各位大臣,紙醉金迷,那後半句,多少帶著指桑罵槐,是衝著他本人而來。
雖然這些話,細細深究,的確是實話,但也得分時候,有分寸在說,而不是在今晚這場專門為他舉辦的慶功宴上,如此大鬨。
這換做任何人,臉上都是掛不住的。
就連站在蘇祁安身邊的謝蒼,也是被他這一番突然的大罵給愣住了。
他可記得,在侯府的商議中,可沒有這一場慷慨激昂。
敢當著蘇玄庸的麵,如此指責,蘇祁安膽子大到包天,是大涼曆史以來,絕無僅有的。
就連蘇哲、蘇泰也是愣了會,二人目光對視,他們能想到蘇祁安可能會在慶功宴鬨上一番,但沒想到,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這都不用其他人多辯解,拉扯,蘇祁安的話很直白,就是指責蘇玄庸的昏庸,沉迷娛樂,不理朝政。
這說是死罪都不為過,隻要一聲令下,蘇祁,絕對人頭落地。
在這節骨眼上,所有人都很知趣的沒有開口,而是默默的等候蘇玄庸如何發落。
坐在龍椅上的蘇祁安,顯然是被蘇祁安所說給氣到了,大聲喝斥後,沒有說什麼。
目光反而看著下方一旁,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文宣。
而後冷冷道,“夫子,這就是你教導的好弟子啊,果然不一般,果然牙尖嘴利,就連寡人都不放在眼裡,真是好大啊膽子啊。”
“陛下…”文宣想要開口,但被蘇玄庸給製止了。
“你不用說了,寡人知道你想說什麼,蘇祁安到如今這種地步,和你沒有多大關係,寡人不會怪罪你,你也教導不出這般有個性的弟子。”
蘇玄庸目光一轉,落在蘇祁安身上,繼續道,“既然東山侯這麼傲氣,那寡人就順了你的意,封你為百首侯,身份待遇等同二品國公。”
“慶功宴也開了,爵位也封了,我看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各位都散了吧。”
“東山侯…不對,寡人應該稱呼百首侯,既然你這麼能說,百首侯留下,好好的跟寡人敘舊一番,畢竟寡人也有好長時間沒有和百首侯閒聊,百首侯半年時間變化之大,寡人也是好奇得很啊。”
蘇玄庸這話,如果不聽語氣,都以為是對蘇祁安的信任和倚重。
但這次,從冰冷的語氣中,都能感受到蘇玄庸的憤怒,如果說前兩次,蘇玄庸還能容忍,但這次,實在太大膽了。
完全冒犯了天威,就算看在他這幾年的功勞下,保住一條命,但蘇祁安注定失去了蘇玄庸對他的信任。
任何一位皇帝,在信任、倚重、包容手下大臣,都有一個極限,蘇祁安這種和當麵指著鼻子罵,沒什麼區彆。
打皇帝的臉麵,注定了二人君臣之間的信任,到此為止,今夜過後,蘇祁安多半會失去最大的倚重靠山,這一切要怪隻能怪他自食惡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