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喬梁覺得,人是社會的人,社會是人的社會,現實中沒有烏托邦,作為現實中的人,可以有夢想,但不可有幻想,在現實中,特彆是自始至終貫穿鬥爭與反鬥爭的現實體製中,一個人再高尚,也不可能做到徹底的大公無私,總是有些利益糾葛摻雜在裡麵的。
但隻要這種私心無礙大局,不觸及底線和道德,不損害他人和社會以及集體的利益,不違反組織和紀律原則,也就夠了,真正高尚純潔和完美無缺的人是不存在的,或者隻有在中才能看到。
拿自己和何青青來說,自己想辦尚可,從一個角度說是出於公道,但如果尚可和自己沒有私人恩怨,如果他不和自己過不去,自己會有辦他的念頭嗎?
而何青青之所以想協助自己,除了她對自己的感恩之心以及對尚可囂張跋扈的厭惡,如果尚可沒有那次對她的侵害以及隨後的威脅逼迫,恐怕她也不會如此。
如此,在某個角度,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人都是被逼的。
換句話說,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都沒有必要標榜自己是高尚的,有些人大言不慚,隻是沒有觸及到自己的利益,隻是沒有被逼到份上。
如此分析評判著自己,喬梁不由覺得,自己算不上是多麼好的人,但絕對不是壞人,在風雲詭異的體製中混,如果一個人隻想做大眾理想中或者自我標榜的那種好人,那在體製中是絕對站不住腳混不下去的,在必要的時候,必須要敢於直麵血淋淋的現實,甚至要學會以惡製惡,當然,有勇有謀是最佳的方式,而這勇,則是膽氣,而這謀,則是陽謀,用膽氣來壓住邪惡,用陽謀來對付陰謀。
換句話說,就是在鬥爭中,要把原則性和靈活性有機結合起來,做好這結合文章,是一門技術活,技術不好的會被對手整地死去活來一塌糊塗,技術好的則可以輕鬆駕馭遊刃有餘傲視俯視對手。
作為自己來說,顯然要做後者,但要做到這一點,不是一日一時可以實現的,需要不斷在實踐中提高自己的智慧和能力,需要不斷在經曆和閱曆的增長中壯大自己的力量,更需要在知己知彼和抓住機會的基礎上,保持清醒的頭腦,建立縝密的思維,做出周密的策劃。
喬梁邊和何青青往回走邊如此想著。
進了縣大院,直奔生活區。
快到宿舍的時候,何青青把外套還給喬梁:“喬縣長,謝謝你溫暖的外套。”
喬梁接過外套邊穿邊道:“你還應該感謝我憐香惜玉的護美之心。”
何青青笑了下,接著道:“今晚你喝了不少,回去多喝點水。”
喬梁沒有說話,卻看著不遠處的宿舍方向。
何青青順著喬梁的目光看去,夜色中,宿舍門前的一棵大樹下,一個黑影正在那裡徘徊。
喬梁看了一會道:“看這身影,像是丁書記。”
何青青仔細看去,點點頭:“是,應該是丁書記。”
喬梁接著往那走,何青青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丁曉雲,她正背著手在大樹下邊來回走邊低頭思考著什麼。
“丁書記,這大晚上的,你自己在大樹下思考人生啊。”喬梁道。
丁曉雲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了喬梁和何青青。
丁曉雲笑了下:“思考人生倒不至於,我在考慮幾個工作上的問題……你們吃完飯回來了?”
喬梁和何青青點點頭。
接著丁曉雲聞到喬梁身上濃濃的酒氣,道:“看來喬縣長今晚喝了不少啊。”
“還行吧,喝了一斤白酒。”喬梁道。
丁曉雲點點頭,又看著何青青:“何主任喝了多少?”
“我喝了一瓶紅酒。”何青青道。
丁曉雲又笑起來:“這一斤白酒和一瓶紅酒,可是很不對稱啊。”
喬梁也笑起來:“何主任喝酒和我不對稱,但何主任的同學卻把我陪好了,這小夥也喝了一斤白酒呢。”
“哦,今晚你們的飯局還有人?”丁曉雲道。
“對啊,何主任知道她陪不了我,叫了她的一個同學來陪我喝的。”喬梁道。
丁曉雲點點頭,看來自己下午的揣測有誤,他們倆不是單獨出去吃飯的。
不知為何,丁曉雲此時心裡有一種輕鬆感,接著對喬梁道:“喬縣長,雖然你酒量大,但喝了一斤白酒也不少了,回宿舍多喝點水,好好休息吧。”
“好的。”喬梁點點頭。
丁曉雲又看著何青青:“何主任雖然喝的是紅酒,但喝一瓶,也委實不少,你也回去休息吧。”
何青青點點頭。
喬梁和何青青剛走了幾步,喬梁又停住,回頭看著丁曉雲:“丁書記,你一個人在大樹下思考略顯孤單,要不要我陪你聊聊人生?”
喬梁這麼一說,丁曉雲和何青青都笑了,丁曉雲看著喬梁眼神動了下,接著道:“喬縣長,正好有個事,本打算明天上班和你談的,既然你這會如此有興致,那我們現在就聊聊。”
“好啊。”喬梁接著走回來。
看丁曉雲要和喬梁談事情,何青青先走了。
喬梁走到丁曉雲跟前,看著她:“丁書記,有什麼指示?”
“你不是要和我聊人生嗎?聊人生還要什麼指示?”丁曉雲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