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突然，廚房傳來刺耳的蜂鳴聲,悠長又急促,在屋內回蕩，把陸仕森的低語蓋住了,也瞬間破壞了剛才的氣氛。
這突然響聲嚇得明月的心臟緊了一下,腦袋反射性轉過去,望向聲音發出處，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聲音吸引了。
是廚房！
下一秒,她想起什麼,慌張地想跳起來,但是......
沒蹦動。
陸仕森的鐵臂緊緊箍住她。
他的頭同樣轉向廚房，攔住她的雙臂肌肉繃緊,充滿力量感,蓄勢待發。察覺到她不安分往外掙的動作，輕聲地命令她：“彆動。”
同時她感覺一雙大手放到後腦勺上，微微用力——
她被按進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明月憋著一口氣，努力仰頭，就見他麵色嚴肅，眉頭輕輕皺起，視線落向廚房,眼神專注，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剛才的動作像是無意識的。
蜂鳴聲還在繼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沒等她再多想什麼,陸仕森已經放下戒備，很乾脆地放開她，雙手放到輪椅上，轉頭快速交代：“你站在原地，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就像是突然抱住她一樣，放開的也同樣很突然。
明月腦袋裡還是亂七八糟的，身體已經順著他的動作站直，嘴裡應了聲：“哦。”
陸仕森聞言停頓了一下，眼睛迅速掃視她——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抓著圍裙花邊，臉帶紅暈，眼神有點呆。
恩，沒大事。
心裡轉著一些念頭，手上已經搖著輪椅往廚房去了。
還是快點解決突發事故要緊。
“我也跟著一起去看看。”
明月突然跑過來說道。
她眼睛直視前方，依靠著自己能跑動的優勢，幾步迅速超過他，搶先進入廚房。
陸仕森眼神微動，沒有出聲，保持著原來的速度跟在她的腳步後麵。
“啊，我忘記火上還熱著湯了。”
她的懊悔聲傳來。
進入廚房，一眼就能看見灶上正冒著白煙的小湯鍋，底下是不斷閃爍著紅光的灶台，那閃爍的頻率就給人一種緊張急迫的感覺。
陸仕森嗅著空氣中隱隱約約的糊味，見明月雖然麵色慌張，但是思路還是很清晰，動作也很麻利，就沒說話，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處理。
一生出品的智能廚具，都有警報功能，比如就像剛才一樣提醒你火上的水燒乾了避免出現更大的事故，明月在第一天的時候就拿著說明書研究過了的，後麵考慮到自己做飯時不時還要離開廚房去看一下明薇，還特意把報警聲音調到了最大。
這麼久了，今天還是第一次體驗到它的警報功能，果然不負宣傳語中的“就算你在冬天的被窩裡也能把你叫起來”。
惱人的蜂鳴聲，女孩子的喃喃自語，隨後是手忙腳亂地去關火斷電，期間由於動作太過慌亂，發出些微叮叮當當的聲音。
關閉電源，蜂鳴聲消失，世界一瞬間安靜得讓人不自在。
不過，明月的聲音馬上就破壞了這種莫名的氛圍。
她望著鍋裡，呐呐地說：“我的湯全沒了。”
見她勾著頭往鍋裡看，眼中都是難以置信，表情有點崩潰有點無措，陸仕森的心情又回來了。
他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搖著輪椅上前，想去看看那燒乾的鍋底，還想和她說說話，想繼續剛才被警報聲打斷前的事。
可是剛離得近一點，還未開口說話，明月卻恰好端著鍋走向旁邊的水池，兩人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變近，反而隔得更遠了。
打開水龍頭，冷水嘩啦啦流出來，落在燒紅的鍋底，發出噗嗤的一聲。同時，明月微微側頭，眼睫垂下，滿懷歉意：“對不起，陸先生。”
嘩嘩的水聲中她的嗓音也是清淩淩的。
陸仕森下意識就把她這句對不起套到了自己腦海中正在想的事情上。
她在拒絕他。
拒絕他們在一起的提議。
他眼睛一下變暗了。
不過馬上，明月就接著說：“我不是故意燒乾的，不過我會負責，這個鍋我賠。”
陸仕森眼睛裡的光又回來了，他幾乎有點迫不及待地說：“沒事，這隻是一個小意外......”
還未說完，明月突然打斷:“不，要賠！”
她的表情很認真，語氣不容轉圜。
見著陸仕森頓住，又補充：“陸先生，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失誤，該承擔就要承擔。”
話說得有理有據，找不出過錯，但陸仕森聽著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就算不是在拒絕自己，也感覺不對勁。
她，是不是太平淡了。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還是從前的稱呼，還是從前那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她完全不受剛才的話影響的模樣，不由得讓陸仕森懷疑——
而緊接著就像是在證明他的猜測一樣，明月突然如平時一般笑著問道：“剛剛在那邊，你說了什麼？”
她竟然真的沒有聽見剛才他說的話！
他的眉頭慢慢蹙起。
明月的尾音微微上揚，滿是好奇，嘴角帶著自然的微笑，琥珀般的瞳仁反射著微光，一如既往的乾淨，讓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裡麵沒有情思，什麼都沒有。
“警報聲太大，我剛剛隻顧著聽廚房的聲響了......”
解釋也帶著恰到好處的赫然。
陸仕森一言不發地與她對視，沉默在相隔不遠但無法靠近的兩人之間蔓延。
明月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動沒說話，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頭去看鍋還能不能再搶救一下。
本來雪白的底部留下了一圈黑色的印記，希望能去除吧。
明月拿出抹布，哼哧哼哧開始乾活。
***
這天晚上，明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喜可賀的是那圈黑色的印記淡了很多，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但殘留下了些微痕跡表示，再怎麼樣，也不是原來那個了。
她還是要賠一個。
她隻能遺憾地放下，想著要去哪裡才能買到同款。
洗淨手，脫下圍裙掛好，她從廚房出來，白色燈光下，外麵靜悄悄一片，一個人都沒有，帶著她熟悉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