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玉衡和二叔視頻通話。
他眼皮還是腫的,但是坐著的身體格外板正，雙手平放在膝蓋上,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會離開大人亂跑了。”
和陸仕森認錯,他表情嚴肅了很多,不敢撒嬌,更不敢露出一點哭聲，說完了心中一片忐忑，抿著嘴小心抬眼看陸仕森的反應。
陸仕森剛剛結束會議，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一身莊重的西裝配著身後鎏金的豪華裝潢，顯得極為威嚴,他看著陸玉衡眼中的不安,靜默了下，回道：“你能勇於認錯我很高興。”
他的聲音帶著點沙啞,也沒有陸玉衡想象中的疾言厲色,相反還顯得很溫和,並且他還誇讚了他！
陸玉衡不自覺就放鬆下來，脖子不再僵硬地挺著，眨著大眼睛認真聽陸仕森說話。
“以前因為我們疏忽，讓你被人拐走，差點找不回來，後來怕給你留下心理陰影,也儘量不提那次的事情，但是現在，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說，如果你被拐走了，可能會遭遇什麼。你可能會被賣到哪個偏遠山區，給人家當兒子，再也不是我們陸家的人，你也可能會被砍手砍腳，毀掉臉，在街上乞討，就算我們路過也認不出你來......所以，你要對自己的生命安全負責知道嗎？”
陸仕森儘量用他能聽懂的話把這其中的道理一點一點教給他。
陸玉衡嚇得臉色發白，閃過驚惶，腦子裡全是自己回不了家，隻能可憐兮兮要飯的畫麵。
不過，陸仕森轉而又淡淡地說：“你丟了，二叔會把你找回來的。”
陸玉衡一下安定了，用力點頭。
懸在椅子半空的小腳晃起來。
結束完了教育，陸仕森放緩聲音說：“你的手抬起來給我看看。”
陸玉衡馬上舉起今天摔倒蹭破皮的手，來時為了擋風取暖的紗布已經取掉，嫩紅的血肉組織已經不再流血，隻是有點紅腫，手腕上有點青色的傷痕。
“注意不要沾水。”陸仕森看了過後說道。
陸玉衡：“嗯嗯！”
陸玉衡：“二叔，你現在是在哪裡呢？”
重要的事情說完了，陸玉衡注意力立馬轉移，開始好奇起陸仕森的事情。
陸仕森陪著他聊了幾句，喝水的時候掃了一眼手表，“今晚先到這裡，你該睡覺了。”
“哦，好。”陸玉衡收起興奮的神色。
“我會議結束就回來了。”陸仕森說著視線看向陸玉衡身後。
明月露著半個側影，撐著頭，正在那玩明薇的小絨球。
一會兒滾過來，一會兒滾過去。
在叔侄倆視頻的時候，明月驚弓之鳥沒敢讓陸玉衡獨自待著，她就盤腿坐在陸玉衡和明薇的遊戲小天地裡。兩人說話聲音不小，但是她卻什麼都沒聽到，手上機械性重複動作，一臉遊離在外的表情。
陸玉衡結束了視頻走過來，她才如夢初醒：“結束了嗎？那我們睡覺吧。”
陸玉衡點點頭，但腳卻不動，有點羞澀又有點期盼地看著她。
明月：“嗯？”
陸玉衡小聲商量：“那個，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他緊張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明月看到了他心底深處的不安，蹲下來，笑著說：“當然可以啊。”
得到許可，陸玉衡瞬間高興瘋了，撒開小腿就開始往房間裡跑，到了房間也放輕腳步聲，不吵到熟睡的明薇，乖巧主動的去睡了腳的那頭。
等明月關燈躺下，她感覺到自己的腳被一個暖洋洋的小身子抱住。
隨後，那頭傳來孩童的酣睡聲。
一切就像，第一次她帶他回自己的出租屋時那樣。
***
帶出的班級出了這樣的事件，肯定是上不了學了。
第二天，明月先起床做好了早餐，才回房間去叫醒還在熟睡中的兩個小孩。
昨晚兩人都滾得厲害，睡著睡著就變成斜的，睡前還抱著腿，等半夜就已經變成壓著腿了，把明月折騰得不輕，唯一慶幸的就是屋裡有暖氣，不怕感冒。
這會兒開門進去，果然兩人一頭一尾，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
明月走過去，把他們叫醒，然後在他們揉著眼睛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時候，去洗手間沾濕洗臉手帕，先撈起明薇，不顧她皺著臉不情願的表情，麻利地擦一道，然後手一轉，撈起靜靜地看著她們的陸玉衡，也給他洗了一個臉。
手帕拿開，露出陸玉衡亮晶晶的眼睛。
他看著明月突然張口說：“明姐姐，你當我媽媽好不好？”
明月：“啊？”
陸玉衡則開始努力解釋：“就是，不是嫁給我爸爸，隻有我媽媽才能嫁給我爸爸，而是給我當媽媽。”
說完，他睜大眼期冀地看著她。
他說得很亂但明月聽懂了，心底頓時湧起一股酸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