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並沒有答複萬父的話。
其實萬父何嘗又願意離開這一行呢?
可比起家人的安全,萬父寧願舍棄自己的工作。
回到家後,萬毅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張玲和萬母在家有沒有看見一個老太太。
張玲倒是表示沒見到,可萬母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見此萬父連忙追問。
“我、我就是早上出門買菜的時候,門口站著一拄著拐杖的老太太,”萬父指了指他們家大門,“我看她麵生得很,頭一直埋著,就問了她幾句,想把人送回家,結果她直接就上樓了,走得還挺利索。”
萬毅聽得心驚肉跳,他按住自己的心口,看著萬母叮囑著,“以後看見了就當沒看見知道嗎?”
萬母也被嚇住了,她連忙點頭。
一家人都有些沉默。
到了晚上睡覺時,萬毅將木頭童子放在客廳,他可不想讓孩子看見這東西。
可到了夜裡十二點的時候,拄著拐棍的老太太出現在客廳,她血紅的眼睛放在那木頭童子上,接著伸出手,那木頭童子便飛到她的手心......
萬毅覺得自己好像在飛。
周圍風嚎嚎的。
他想拉拉被子擋著點風,卻發現啥也沒摸到,旁邊香香軟軟的媳婦也見了,萬毅猛地睜開眼,結果發現自己正在一家人的窗戶上!
這樓至少也有二十層高啊!
萬毅嚇得往屋子裡躲,可明明自己邁了好大一步,卻發現周圍的情景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一驚,而窗戶上映出來的身影也讓萬毅呆在了原地。
隻見那窗戶上站著一個手掌大小的木頭娃娃,這、這不就是石大師給自己的那個娃娃嗎?!
你就是這個木頭童子。
萬毅的腦子裡想起石爛當時說的話,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窗戶上的影子也抬起手,再碰碰臉,那裡麵的身影也有些笨拙的戳了戳臉。
所以,他現在就是那個木頭童子?
老太太需要自己幫忙,所以自己現在就變了?那老太太呢?
正想著,萬毅就發現那窗戶的最上方,又一雙血紅的眼睛,他啪嗒一下坐在地上,那雙眼睛也垂下來看著他。
萬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助您?”
成了木頭娃娃後,他開口說的話都和做人的時候不一樣,聞言,那雙血紅的眼睛緩緩移下來,萬毅這才發現那易老太太正飄在自己身後,此時對方的腦袋就湊在自己麵前。
萬毅也不敢往後退,開玩笑!萬一這舉動惹怒了對方,自己不就被拍到窗戶下麵去了嗎?
這麼高的樓層,是人沒活路,是木頭童子也會摔得七零八落。
所以現在的萬毅十分的小心,深怕自己話沒說對,事情沒做好,就被老太太啪嗒一下給扔下去了。
易老太太眯起血紅的眼睛,伸出手指了指窗戶裡麵。
萬毅站起身,扶著窗戶,“讓我進去。”
易老太太點頭,接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讓他進去,好好的聽?
萬毅見自己說了後,易老太太點頭,他鬆了口氣,奮力地移開窗戶,靈活地鑽了進去。
這小人就是有小人的好!
在這棟樓的對麵,茶軻與石爛正看著。
“先生,易老太太也真奇怪,為什麼不讓我們插手呢?”
茶軻無聊得想打哈欠。
看著對麵飄忽著的易老太太滿是不解。
“她很喜歡萬毅,”石爛道。
茶軻一下就坐起來了,“她不會想把萬毅帶走吧?”
“萬毅的壽命長著呢,”石爛敲了一下茶軻的腦袋,阻止了他的胡思亂想。
茶軻吐了吐舌頭,耐心地看下去。
萬毅進了房間後才發現這是個兒童房,而床上正躺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子,他小心翼翼的來到房門處,正好房門沒有鎖上,還留了一條縫隙。
到了門前,他便聽見外麵傳來說話聲,聽聲音不隻一個人。
萬毅從縫隙鑽了出去,走了一段路便停下來裝木頭娃娃,這房子還挺大,從兒童房到客廳走了好幾分鐘。
當他走到餐桌下麵的時候便不再前進,這個地方能讓他看見對麵客廳裡坐著的所有人,聽聲音也聽得十分清楚。
這些人他認識,都是易老太太的兒子們!
坐在最中央的,年近七十的大兒子易老大,此時腦門上有紗布,像是受了傷,所以包紮上的。
這些兒子中,最小的也五十出頭了,易老太太八十八歲去世,十八歲結婚,二十歲生下易老大,一直生到三十四歲,其中第二胎還是一對雙胞胎兒子,此時那對雙胞胎正一左一右的坐在易老大的身旁,兩人的手和易老大一樣,也有紗布,做了包紮。
再看易家其他兒子,個個身上都是掛了彩的,不是腦袋,就是耳朵,要麼就是手腳。
看樣子像是易老太太的手段。
萬毅躲在餐桌腳的後麵聽著。
易老大一臉後怕,“看來,是媽走得不高興,所以現在對我們兄弟發難呢!”
坐在他左邊的男人歎了口氣,“肯定是怪我們在她身前沒怎麼回去。”
坐在另一邊的男人皺起眉頭,“我看啊,就埋怨我們她病了後,請外人照顧她也不把咱們的媳婦叫回去。”
“怎麼回去?村裡人誰不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兒啊,我們還有臉回去嗎?”
“就是,這些年我在我嶽父家都抬不起頭,就是因為媽!”
“大哥啊,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們。”
一人開了頭,另外幾人便跟上了話。
聽完後,萬毅也明白了,當年為了養活這幾個兒子,易老太太不得已做了暗娼,可不想用她這些錢養大的兒子們長大後反而開始怪她,是她讓做兒子的抬不起頭,所以過年過節都不願意回家看望這個眼巴巴的老太太。
甚至易老太太死前,都是請人回去照顧她,親人一個都沒回去,一直到保姆打電話說老太太死了,他們才一起回去為老太太料理後事。
人死後,不得不說,易老大這個幾個兒子紛紛鬆了口氣,人都死了,村裡那些暗地裡說閒話的總要閉嘴了吧,可誰也沒想到,這人沒死的時候,大家還是暗地裡說,現在人死了後,他們的嘴就和沒說過話一般,到處咧咧,這不,搞得好多人都知道易老太太生前不乾淨。
也讓易老大等人打定主意以後不回鄉下了!
可剛從村裡回來,這一個個的就受了傷,剛開始覺得是意外,可慢慢的就發現不對勁兒,半夜的時候家裡總有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初此之外還有易老太太叫著他們各自的小名兒。
這讓他們身心疲倦,最後相約來到了易老幺的家裡,想商量商量,怎麼樣才能讓易老太太不再纏著他們了。
萬毅越聽越難受,老太太做那事兒的初衷難道不是為了養活這些兒子嗎?!彆人可以指責老太太,可以痛罵老太太,可作為親兒子,作為被老太太忍著羞辱賺錢來養大的兒子們卻沒有資格、沒有立場指責辱罵易老太太!
越想越生氣的萬毅吐出兩個字,“垃圾!”
“什麼人!”
萬毅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正好是易老大他們沉思的時候,沒人說話,所以顯得他這兩個字十分“悅耳。”
“大哥,你是不是幻聽了?”易老幺覺得自己是幻聽了,他心裡不相信,也是不敢信,所以看向詢問的易老大。
易老大站起身,一臉嚴肅地看向餐桌那邊,“我聽見了,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聲音有些怪異。”
“我、我也聽見了。”易老四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捂住臉,“大哥,娘當年也不是故意走那條路的,我們.....”
易老四這話讓想要走到萬毅這邊一探究竟的易老大停住了腳,他抿了抿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他兄弟也看向易老四,易老四的腦子好,所以念的書最多,現在是大學教授。
易老四一臉痛苦的抬起頭看向易老大,“那年,娘帶著我去找老村長,想要我也能讀書,但是錢不夠,所以想問問錢能不能一點一點的給,老村長說可以,他甚至可以先把錢給我墊上,但是.....”
但是要易老太太聽他的話,鑽小樹林。
也是從那一次後,易老太太麻木了,一個人也是生意,幾個人也是生意,索性做起了暗娼。
“說到底也是為了我們這幾個孩子,不然,娘她不會做那種事的。”
易老四的聲音越來越低。網,網,,...: